第20章 巨雷（五）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一月二十二日晨八时，意以仁抽空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将连日的疲惫洗去，而后穿上熨烫平整的军装，推开藩篱要塞指挥中心大门，缓步走向司令台。 “蔓荆！辛苦了！舰队群损失情况如何？休整状况如何？” “元帅，舰队群总损失状况仍在统计，战舰损失在百分之三十上下，各作战舰队现已大部完成休整！但我补给舰队损失超百分之六十，补给线受到严重影响，现在，国内正加班加点生产运输舰和改造民船，可即使如此，补给线也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到战前状态，目前状态下，至多只可维持六支舰队的作战开支……” “嗯……呵呵……唉……蔓荆啊……我本想给翼首送个大礼，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哼嗯……不愧是翼首，总能莫名其妙地‘变出’些战舰来！现在，据传他行踪不明了，他这一失踪，在他自己出来前，恐怕是谁都找不到的了！”意以仁言至此处，稍稍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星图，点滴往事涌上心头，“若我军成功攻陷雄关要塞群，则必定会扩大化战事，届时，我后勤补给线将长时间处在随时会被翼首袭击的阴影之中！不过这些也只能放在日后慢慢应对了，现在我们必须趁敌守备空虚、军心不稳、穆远途方才上任尚未完全掌控舰队群之际，迅速地再攻雄关要塞群！” “但是元帅，我军状态亦不佳，且连日征战，牺牲甚众，应该再给将士们一点时间休息，就这样仓皇出征，恐怕会影响战力！” “我知道，但是我军乃至我国当前的处境不容乐观，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更何况，兵贵神速！泛星空联合的军力、人力、财力、物力远胜于我，一旦我舰队群暂停攻势，待敌舰队群缓过气来，我们就很难再找到破局的机会了！” 意以仁拿起水杯，轻抿了一口水，“之前说过，窗口期很短，若不是动用和牺牲了我国数十年经营之间谍网络，根本不可能有今日这般优势局面！我们很难再有下一次机会了！如今，我们只有迅速攻破雄关要塞群，兵临御边星域，才能给泛星空联合政府以足够强大的压力，使其同意回到谈判桌前！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能够彻底占据御边星域，以增加谈判筹码和战略物资！若能在那之后进一步突破铁戟要塞群，深入中央星域乃至于兵临地球的话，就更好了，逼迫泛星空联合政府重回谈判桌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或许就可以早日结束纷争……” 意以仁讲完，缓步走向目视窗口，看向窗外星星点点闪着光的战舰和要塞，“蔓荆！先前递交的申请，总参谋部回复了没？” “嗯，回复了，元帅！总参谋部同意您的申请，已调遣九锡号及其附属舰队，预计今晚十一时就能抵达前线！” “好！如此一来，雄关必破！蔓荆，调集战意最盛的六支舰队，立刻开拔，进逼雄关！！！” “是！”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经过两个小时的简单准备后，锋阵舰队群下属六支战力保存最完整，战意最旺盛的舰队组建成临时舰队群，在意以仁统一指挥下再攻雄关要塞群。 雄关要塞群方面，时翼首接手时已是一塌糊涂的状态，但好在他手上还有六支舰队的战力，可以一面守卫要塞群，一面调派人手整合数量庞大的溃兵、查探奸细、整备防务。 因战况紧急，时翼首当时的心思重点放在了战斗上，本来一面交兵一面缓缓地整合军队，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也就差不多能够再次拉起一支强大的舰队群守卫边境了，只可惜，时翼首竟因“不听话”被调走了，还顺带着牵连到了第一舰队和他手下那帮子人，做了那么久的工作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穆远途方才接手要塞群两天，就要面对如此多棘手的事情，这两天里，他几乎没睡过好觉，日夜不停地亲力亲为下，他才稍稍解决了些问题，并勉强恢复了被中断的溃兵整合工作，让一切重新走回了正轨，很可惜，方才走上正轨不久，意以仁就又来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意以仁，雄关要塞群内被迫转入地下的间谍们又活跃了起来，整座要塞群内鱼龙混杂、情况混乱，渐渐地，有脱离穆远途掌控的迹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面对强敌和不稳定的内部，他手下可信任的、可用的，就只有原时翼首集团剩下的五支舰队了。 “元帅！”通讯接入，第一百舰队司令佟天门立得笔直，向着穆远途行了个军礼。 “佟将军！”穆远途回了个军礼，“佟将军，我们长话短说！敌军来势汹汹，我要塞群内部的间谍们也开始活跃起来了，为免战时生变，原时将军集团下属舰队，现在全部归你指挥！我希望你可以率部前出，正面迎战意以仁，为我整顿防务、重振军心和抓捕间谍争取时间！” “是！元帅！” 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三十分，佟天门迅速做好战前动员，率着五支舰队前出，十时五十分，佟天门集团先锋舰队与意以仁集团先锋舰队相遇，开始交火，十二时三十分，双方集团主力抵达战场前线，战斗烈度升级。 湛卢号舰桥上，意以仁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看着星图上敌我双方的变化。 佟天门是吃过意以仁的亏的，知道他善于突袭、打法奇特，因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五支舰队排布紧密，且互相之间布置着大量的跃迁拦截器、临时通讯卫星、护卫舰及载人战机和无人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空间和破绽可供操作，意以仁若还是想像之前那样不要命地突袭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看着星图，佟天门发现，这一次意以仁好像没有耍什么“花招”，而是摆开舰队，摆出阵势，在堂堂正正地从正面进攻。 他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这一次敌多我少，正面进攻也不是不行，可那样子效率不高且损失不会小，他虽然没有时翼首那么了解意以仁，但是在先前的接触中多少还是了解了些这个人的打法，在他看来，意以仁不会如此死板地行事，平静无奇的表面下，应该是暗流涌动，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意以仁集团还是在中规中矩地正面强攻，完全没有耍任何“花招”的迹象。 “舰队比我多，士气比我强，所以不屑于耍花招？寄希望于间谍而想着拖延我以争取时间待要塞群生变？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堪一击？亦或者是希望我这么想，然后……”佟天门抓耳挠腮，思绪翩翩。 那个让他敬佩的时翼首忌惮的人，那个打起仗来像疯狗一般胡闹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老实，一定有什么其他手段，肯定在规划着什么奇谋秘计…… 不论是十分了解意以仁的时翼首还是受到时翼首影响的佟天门，都毫无疑问地陷入了意以仁的心理战术中，被他的无为而为给绕了进去，白白消耗着脑力。 一月二十二日晚十一时，意以仁等候许久的九锡号及其附属舰队终于抵达战场。 九锡号是群星共和花费二十余年时间及千余颗行星数年的资源产出，联合数以百万计的各领域专家及厂商，仿照泛星空联合的超级无畏舰“九鼎”号打造的一艘超级无畏舰，该舰舰体长度达三万五千米、高达一万六千米、宽达两万五千米，与九鼎号的长三万六千米、高一万五千米、宽两万五千米的数据有所差别，但两舰除此之外，包括主炮在内的各项参数倒是大多相似，只有细微的差别。 武器方面，九锡号和九鼎号仅在武器部署位置上有所差别，他们的主炮都是一门十二联装两百米口径光束炮，且都另外装备有二十组六十四联装导弹发射井、三万门中小口径速射激光炮、三万门中小口径速射动能炮，十万门小型防空炮、一千门五十米口径光束炮及动能炮、十万架无人机、十万架载人战机以及十条最高日产一千架无人机或一百架载人战机的生产线。 动力方面，九锡号和九鼎号都拥有多达四十门常规动力引擎以及三套超大型跃迁引擎组，其中，九鼎号常规动力引擎参数要更强，九锡号超大型跃迁引擎组工作效率要更高。 防护方面，九锡号和九鼎号都拥有五百台防护力场发生器，且舰体任意部位都可以在没有防护力场的情况下完整地接下常规无畏舰装备的两百米口径主炮至少一击。 另外，例如侦察、通讯、医疗等设施所使用的也是双方国内最尖端的设备，靠近战舰底部的位置还有一块近百万平方米的模块，用于种植蔬菜、豢养家畜等，战时可以保障舰上人员的饮食多样性，在补给被断的意外情况下可以最低限度地保障舰上人员的生存所需，避免他们因吃不到有味道的食物或失去后勤补给而丧失士气乃至被困死。 这一点是寻常战舰做不到的，寻常战舰上的人员只能通过穿戴在身上的全套军装提供的迅速补能手段饱腹，不用动嘴，不用咀嚼，就好像是吃空气吃饱，可这只是饱，饿不死而已，吃不到美食，没有咀嚼和品鉴味道的过程，是很难提振士气的，长此以往，还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人带来一些精神上的负担和压力。 由于相关技术迟迟无法攻克，无论是九锡号和九鼎号，在完全脱离后勤补给或周遭没有高能量天体的情况下，自身的能源供应在最低效率运作之下也只能勉强维持两天，因此，无论是群星共和还是泛星空联合，都单独为它配置了一支小型补给舰队。 该级战舰建造周期过长、消耗资源过多、保养和维修都过分麻烦，所以，双方各自只有一艘，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用于战场上，该级战舰的主要用途是在战时保障最高领导人和政府高层的人身安全。 九锡号舰长吴翎锋及九鼎号舰长卞烨江是各自太空军中唯一一位舰长职，却授中将军衔的将领。 “将……将军……探，探测到一个异常庞大的东西……可能是小行星……不，不对……不像小行星，好像，好像是，是一艘战舰……可，这也太大了……怎么可能……将，将军……”泛星空联合太空军第一百舰队旗舰玄甲号上，指令员摘下耳机，一脸震惊地看着星图上刚刚从跃迁空间中跳出来的东西，颤颤巍巍、一言一顿地向站在司令台边的佟天门报告。 “什么？”佟天门闻言一震，“将星图展开！放大该目标！” “是！”指令员得令，手指在面板上飞快跳动。 巨大的星图投影显现于众人面前，随着镜头的放大和拉近，那代表敌军单位的红点点逐渐放大，逐渐从点变成模糊的影子，再从模糊的影子变成清晰的图像。 “战舰？”看着星图上展现出来的画面，佟天门不由得为之一惊，一时间愣了神。 因保密原因，泛星空联合太空军中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其实有一艘叫九鼎号的超级无畏舰，和面前这艘战舰是同级别的怪物，而佟天门明显不是那些人中的一个，今天，是他第一次知道，世上竟能有如此庞大的战舰！ “将……将军！将军！” “将军！敌舰……正在蓄力……” “什……”愣了神的佟天门这才如梦初醒，抬起头看向面前星图，星图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那艘庞然大物的舰首前端，那门十二联装两百米口径光束炮的炮口正在汇聚起一颗直径近三千米的巨大光球。 “将……将军……根据计算，敌舰的目标……目标……是……是我们……我们……”指令员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的情绪。 “呼……都冷静下来！命令！引擎推力全开！全力机动！命令！舰队群立刻散开！全力避免正面遭击！”佟天门深呼吸一口气，用冷静且坚定的语气高声下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