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巨雷（四）

“元帅！元帅！”胡曼荆收到一条通过暗线传来的消息，他迅速地扫视内容，只看了部分，就惊得睁大了双眼，兴奋地叫喊起来，“进取局报告！时翼首不日就将被调回地球，雄关要塞群将由返聘的老将穆远途接手！” 时翼首方才收到调令，作为其敌人的意以仁就几乎同步收到了消息，足可见进取局很早之前就往泛星空联合境内派遣了不少间谍。 互派间谍这种事情对两个独立的国家而言再正常不过，泛星空联合方面负责外部事务的远见局同样派了大量间谍，做好了战前布局，布置了大量的地下站台，只可惜，这些站台大多因内部权利斗争的缘故白费了，只剩下少数几个站还在维持着运转，对群星共和太空军和政府方面动向的探知能力要逊于进取局对泛星空联合同等目标的探知能力。 “翼首兄这次怕是凶多吉少，至于穆远途，穆老将军，这烂摊子可不好接啊！”意以仁来回踱步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曼荆！时翼首是我的老朋友了，再遇这么久，还没给他送上点像样的‘礼物’呢！命令：三大集团全部投入战场，加强攻势！另外，曼荆，舰队群暂时由你指挥，我要与卫局长商量些事情。” “是！” 联合历二百五十年，共和历一百五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晨六时，雄关要塞群司令部内。 “报告！” “讲！” “是！侦测到敌锋阵舰队群全舰队正向我要塞群攻来！” “嗯。” “将军，如您所料，敌军真的增兵了！”矗立于一旁的李副官看着星图说道。 时翼首则只是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已没什么可说可布置的了，一切都早已就绪，只待时机一到，将自己为意以仁这个老朋友准备的“大礼”送出，便要暂时退场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午十二时三十分，锋阵舰队群兵临雄关要塞群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势开始，意以仁集团近乎全数军力压上，呈不计一切代价之态势扑来；而时翼首也一改先前被动防守之态，竟下令舰队群主动出击，摆出一副主力决战之态。 双方战舰于要塞群当面那狭窄的空间内列阵对攻，举目皆是战舰残骸、要塞碎片、漂浮尸身…… 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雄关要塞群当面战况仍旧激烈，双方伤亡极其惨重，补给、药物、食品等各项军需物资损耗大幅度增加，意以仁集团后勤保障能力几近极限，时翼首集团稍好些。 战前，意以仁还特意增强了后勤补给能力，反复推演之下，至少是可以支撑一个月的，然而战况的激烈程度远超战前一切推演，后勤补给能力即将达到极限，再禁不起什么意外，否则将对舰队群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将军！远见局报告，已确定意以仁集团多条补给线的运输路径，我方才查看后，就将这些情报递送给王将军了！” “嗯！很好！哈哈哈！苡仁兄，终于可以将你一军了！” “李副官！通过公开频道发送三号密电，并命令全军加强攻势，不计一切代价，咬住意以仁！阻止他们后撤！” “是！” 时翼首走向舰桥上的目视窗口，望着窗外无垠的星空和正在前进的数千数万艘友军战舰，他先前安排好的死士舰队，现在想必已经收到密电，开始行动了。 “死士舰队”是时翼首个人通过申报后成立的特殊作战舰队，满编制两千艘高速巡洋舰，未启动时完全静默，哪怕被攻击亦不会相互支援，这支舰队只有接收到密电或者到达事先规定的时间才会启动，舰员皆是悍不畏死、作战勇猛的精锐之士，百分之九十九是曾经家境贫寒或孤苦无依，现在在时翼首帮助下有了依靠、保障和动力之人，其日常待遇和阵亡抚恤金都极高。 死士舰队的司令叫王小，军衔为中将，他是一个流浪儿，从未见过父母，从小乞讨为生，原本无名无姓，直到某一天，到处流浪的他遇到了一位衣着华丽、文质彬彬的男人，那个男人带着和蔼迷人的笑容牵起他的手，给予他食物，还帮他洗了个澡、拍了张照片，蹲着身子用满是温情的双眼直视他的双眼，询问他的姓名，在得知他没有姓名后，那个男人当即编撰了王小这个名字，并教他写名字，这是他流浪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该有的温暖。 一天，那个男人拿着一张名为《救助人员名单》的表格让王小签名画押，此时的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看不懂，出于对男人的极致信任，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从那天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许多年后，即将饿死街头的他偶然间被时翼首发现并收留，时翼首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他仿佛和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样，又仿佛和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不同，他给他的感觉要比那个男人更加真诚和温暖。 在与时翼首相处的几年里，王小学会了书写，也知晓了些诗书礼仪、行军布阵方面的知识，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他才看明白，原来，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实际上不过是个只会作秀、贪污腐败的衣冠禽兽。 当听闻时翼首欲组建死士舰队之时，王小主动请缨加入，时翼首曾明确反对过他，但终究还是拗不过，让他进了死士舰队，进舰队后，他因个人能力突出、善于团结和组织战友而被提拔为司令。 他对泛星空联合的无能、腐败、民不聊生深有体会，故而只忠诚于极力改善民生的时翼首，渴望随着他一起掀起一道改革之风，希望世间再无人经历他的人生…… 死士舰队启动后仅执行三个密电，一号密电是通过公开频道放送的歌曲表中的一首，该歌曲和民间发行的同版本歌曲歌词及旋律有细微的修改，收到一号密电，就代表着任务为殊死突击，不顾一切地使用任何手段攻击敌人；二号密电是通过泛星空联合文化部使用的诗词频道放送的一段诗词朗诵，该诗词朗诵在细节上与日常的朗诵不同，收到二号密电，就代表着任务为斩首敌军主将；三号密电则是通过公开频道放送的一段只有自己人才能分辨出来的杂音，收到三号密电，就代表着任务为切断敌军后勤补给线，为前线友军主力争取主动权。 密电发出十数分钟后，在锋阵舰队群后方广袤的战舰残骸间，点点红光闪烁，这红光缓缓地拨开身上堆积着的层层残骸，显露出巨大的舰身。 又十数分钟，广袤的战舰残骸间奇迹般冒出了近百艘巡洋舰，再十数分钟，巡洋舰的数量扩展到了近五百艘，最后又是十数分钟的时间，埋藏于此的死士舰队全数启动，总计剩下一千二百余艘。 这千余艘战舰，又分为三支分队，其中军力最强的一支分队约八百艘战舰，负责埋伏最大的那条补给线上的补给舰队，其余两支则分散至两处运输能力仅次于主补给线的线路上进行埋伏。 因战况瞬息万变、信息干扰严重等一系列问题，致使补给舰队必须在距离交战区一定范围的地方脱离跃迁，使用常规动力向战场运输各种补给物资，若强行跃迁至交战区，有极大风险，如解体、被俘等，极易造成重大损失，所以除特殊情况外补给舰队不会通过跃迁直达交战区，也正因如此，给了死士舰队以埋伏和袭击补给舰队的空隙。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二十二时，锋阵舰队群主补给线上出现大量跃迁闪光，五百艘巡洋舰护卫着近万艘运输舰跳出跃迁空间，有序地向前线行进，如此多的运输舰，如此长的补给线，却没有足够的战舰可用以作护卫，防卫力量可谓相当之低下。 二十二时十分，王小身先士卒，指挥座舰突入补给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坠两艘巡洋舰，其余诸舰则紧随其后，奋不顾身地向着补给舰队冲过去。 护卫舰队因分得极散，面对突袭难以应对，一时间补给舰队正面几无抵抗力量，运输舰一艘接一艘被击坠，部分舰艇意图掉头逃脱，却与后方友舰相撞，双双坠毁，在突袭和自相撞击之下，整个补给线乱作一团…… 当护卫舰队在混乱中完成集结，冲向前方的时候，王小的舰队已经不见踪影，他们曾出现的区域内只剩下一片片残骸…… 因前线战事胶着，无法脱离补给，补给舰队只得重新集结、整合，继续前行，在继续前行的过程中，又三番两次地遭到王小的袭击，每次护卫舰队完成集结，欲上前阻挡时，王小总会消失不见。 在这运输舰组成的长龙之中，守尾则头至；守头则尾至；分散则自顾不暇，当补给舰队艰难地抵达前线的时候，损失已近百分之五十，其余补给线状况稍好些，但损失大多也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补给损失几近半数，致使前线物资日复一日地紧张，又因敌我犬牙交错，连撤军都极其困难，开战以来，锋阵舰队群首次受到进入如此窘境，损失了不少战力。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一月六日，内外交困下，意以仁只得命令下属各部不计一切代价后撤，晨十时，时翼首下令舰队分散出击，接应死士舰队的同时尽可能地多杀伤敌军，晨十一时，时翼首部追上殿后舰队，双方交火数小时，未分胜负。 一月八日，时翼首部击溃殿后舰队，与王小部成功会师，并成功地将锋阵舰队群的几支舰队分割包围住。 但时翼首军力不足，无法吃下这几支舰队，为免非必要的损失，时翼首在围困几日后，下令主动放开缺口，任其突围。 一月十二日，锋阵舰队群殿后舰队与时翼首部追兵于藩篱要塞群防卫火力范围外再次交火，对攻了两个小时左右，意以仁部损失相对较大，但还是未分胜负。 一月十三日午十二时，锋阵舰队群主力撤入藩篱要塞群，时翼首则召回追至要塞群外的舰队，攻击尚未撤入要塞群的锋阵舰队群下属战舰。 一月十五日下午十四时，剩余战舰成功突围，撤入藩篱要塞群，时翼首果断下令停止追击，率舰队群返回雄关要塞群，双方一定程度上回到战前态势。 一月二十日，晨八时三十分，时翼首完成交接工作，在少数战舰护卫下，奔赴地球。 一月二十日晨九三十时，因时翼首要求前往柔林星收拾行囊，拒绝通过直通星门赶往地球，护卫舰队只得护着他的座舰先跃迁至柔林星，未曾想，他们才到柔林星附近，就遭遇数十艘所属不明的战舰袭击。 时翼首当即向要塞群发送急电求救，收到求救信息后，王小不经请示，迅速地越级统领时翼首的第一舰队，急行军开出要塞群，因事先做了详细计划，期间未受到任何阻拦。 晨十时，时翼首的护卫舰队正与这数十艘不明战舰“激烈”交火之时，又冒出了第二批数十艘所属不明的战舰。 这两路兵马很明显不属于同一势力，但他们的目标都是时翼首，他们围绕着时翼首的座驾展开了混战。 当晚十八时，第一舰队先锋抵达，不费多大力气便将两路兵马一起解决，晚二十二时，第一舰队全体抵达，时翼首重新登上“龙骨”号，未过多久，整支舰队便完全失联。 泛星空联合太空军派遣最近的宪兵舰队开赴失联星域，第二天午十一时，舰队抵达附近，开展搜寻工作…… 大规模的搜寻行动持续数月，却始终未能发现第一舰队的身影，最后，迫于群星共和的军事压力，负责人孟路通中将只得将此事列为悬案，并暂时停止搜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