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王的眷恋

第二章2

在第二天黄昏,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投宿在那里惟一的小客栈里。</p>

而姬冰玉已经高烧了一天一夜,她需要大夫、需要药,可在这物资缺乏的绿洲里,什么也没有,而以她虚弱的身体,已无法继续赶路。</p>

幸好那家客栈的老板正好懂一点草药,于是宫泰只得把她托付给客栈老板,自己去邻近的绿洲寻找出诊的大夫。</p>

谁也没料到就在他走后的第二个黎明,一伙强盗趁着黑夜潜入了客栈。片刻之后,姬冰玉已被几个粗鲁的男人从床上扯了下来,拖到楼下,扔在一个男人眼前。</p>

出逃以来,姬冰玉第一次庆幸宫泰替她打点了男装,而她高挑的身材也使她不至于一下就露馅。</p>

尽管硬木地板让她摔得好痛,但她仍竭力保持镇静,更到一双马靴出现在她面前。</p>

在他而前,很少有人能有他这样的镇定。匪首放肆地打量这个被扔在他面前的“男人”,对她有了兴趣。</p>

离开座位,他大步来到她身前。</p>

“抬起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服从,匪首不耐烦了。</p>

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姬冰玉自凌乱的头巾中逸出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p>

“中原男人都有这么长的头发吗?”匪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即刻,他又被姬冰玉长发下的容颜所吸引,忍不住问:“中原男人都像你这么好看吗?”</p>

他的目光灼热地锁定她,然后,他扯住姬冰玉长发的手猛一用力——</p>

姬冰玉吃痛地抬起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匪首灼热的吻就印在她唇上了。</p>

“呜……”姬冰玉拼命挣扎,可她的挣扎只激起匪首更强的征服欲。</p>

“你是我的了。”片刻之后,匪首终于决定放开她了。</p>

身份暴露了吗?姬冰玉而容惨白,不知该怎么应付即将发生的惨事。</p>

“你生病了?”匪首注意到触手的地方烫得吓人。“扎木,酒。”招来懂医的手下,匪首在她嘴里倒了一些气味芬芳的药酒。</p>

姬冰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p>

“不行,你还太虚弱了。”匪首毫不避嫌地抱她在怀里。</p>

真的被发现了吗?否则他又怎会一再地轻薄她?姬冰玉被药酒染红的面颊再次苍白。</p>

注意到她的惨然变色,匪首忍不住笑了,“小傻瓜,我是女人呀!”</p>

女人?姬冰玉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瞪成铜铃了!</p>

“怎么?不相信?”匪首爽朗地一笑。</p>

姬冰玉赶紧摇头,生怕得罪了这个雌雄莫辨的匪首。</p>

“你是……从江南来的?叫什么?”女匪首柔声问。</p>

“姬玉。”姬冰玉轻声回答。</p>

“这名字配你正合适。”女匪首宣布,“我是阿那柔,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妻子了。”</p>

“妻子?”姬冰玉愕然,目光茫然地掠过那些不友善且同样意外的强盗们,其中一个英俊的强盗正以目光在“杀”她,不自觉地,姬冰玉伸手抓住了阿那柔的斗篷,心中隐隐觉得,她再也不会是江南那个扑蝶戏花的单纯女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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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巨盗阿那柔的营寨,在偏离丝路北二十里的一个沙谷里。远远看去那里只是一片黄沙,走近了,才会发现黄沙之间其实别有洞天。</p>

沙谷里只有三间石头房子,一间是阿那柔的居处,一间用作治疗室,另外一间作为马厩,其余都是帐棚。</p>

姬冰玉来到沙谷后,阿那柔就把她那间石屋让给了她,自己则在附近搭了顶帐棚。</p>

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每一天姬冰玉都过得相当不安。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阿那柔从未要她侍寝,于是她的身份也一直没有暴露。</p>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阿那柔对她的喜爱,否则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必杀她,她就熬不过沙漠夜晚的寒冷了。</p>

只是阿那柔的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一旦阿那柔发现她的真实身分,她又会怎样对付她?而远在平城的家人,又怎样了呢……忧思和大漠的风沙一样,惹她憔悴。</p>

一晃眼十几天过去了,这天是姬冰玉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被允许在月下的沙漠散步。</p>

遥望天上的明月,她忍不住再次思念家乡的亲人。</p>

“休息会儿吧。”注意到姬玉才刚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又开始有些苍白,阿那柔不由得有些担心。</p>

“阿那柔……”抓起了一把粗糙的沙砾,她无意识地揉捏着。</p>

“什么?”阿那柔把夹在腋下的毛毡铺在沙上,小心地扶她坐下。</p>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的手掌被沙砾磨破了,血迅速从伤口里渗出来,可姬冰玉竟不觉得痛!</p>

“你的手!”阿那柔及时发现她这近乎自虐的行为,强迫她松开那只受伤的手。她用衣袖轻轻地擦去伤口上带血的沙砾,然后俯首用嘴吸出在伤口深处的沙。“珍惜你自己,好吗?”阿那柔柔声要求。</p>

“为什么……”看着头发削得短短的阿那柔,姬冰玉有一刻的茫然。</p>

阿那柔误会她的意思了,在吐出一口带血的沙后,耐心地解释道:“沙子留在伤口里会让伤口发炎的。”</p>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姬冰玉忍不住颤抖,她已经害了许多对她好的人了!</p>

“姬玉,你在害怕什么?”阿那柔在月光下拥她入怀,用手抚过她漆黑的长发。这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别怕,”阿那柔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p>

真的吗?姬冰玉迷茫地将目光投向阿那柔那张英气的脸,居然发现自己相信这个丝路匪首的话。</p>

“阿……”姬冰玉的明眸开始蒙上一层水光。</p>

“别说话,靠着我。”阿那柔阻止她。</p>

姬玉虽然从不提起以前的事,可阿那柔知道她并不是个背景简单的人。她的寂寞、她的想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无法放任她的姬玉离开。</p>

两滴泪水悄悄地滴落在青色的外袍上,姬冰玉知道这份窃来的温柔,她很快就要归还。</p>

四天以后,阿那柔去了遥远的绿洲。</p>

于是姬冰玉溜出了阿那柔的营地,踏上她逃亡的漫漫长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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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前面就是了。”阿那柔扬鞭作势,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得的笑。</p>

她已不只一次看到那人脸上的惊异了,而这次她打算:再给他一个大大的震惊。</p>

绿云寨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窝,而是一个纪律严明、战斗力一流的军营。可北魏以及后燕残部——</p>

慕容律的部队,仍是他们的威胁,为了生存乃至于壮大,深具政治头脑的阿那柔知道,光有英勇善战的军队是不够的。</p>

而这次,若一切顺利的话,她相信柔然会有足够的支援。</p>

阿那柔智慧的双眸在暮色中四顾,如猎鹰巡视它的领地。</p>

咦?她为自己看到的微愕。姬玉怎么来了?</p>

阿那柔策马狂奔。</p>

“阿那……柔?”姬冰玉嗫嚅。她想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俘虏了,因为她居然会在逃跑的当儿被逮个正着!</p>

“来迎接我吗?”阿那柔开心地跳下马。</p>

这时,后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p>

“这是姬玉,我的男人。”阿那柔自豪地把姬冰玉介绍给那个来自南朝的贵公子。</p>

姬冰玉被动地抬头——</p>

萧启远!</p>

她无声地呻吟了。为什么她总无法摆脱这个男人!?</p>

同样的,萧启远也认出了这个“姬玉”是何许人。咀嚼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一抹阴沉的笑掠过了他算得上俊美的脸。</p>

“阿那柔……”</p>

“别说话,”阿那柔温柔地阻止她开口,“你的嘴唇干裂了。”取过鞍边悬的羊皮水袋,递给姬玉,她忍不住责备:“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寨子里?就算出来也该带个水袋才是!”</p>

“我……忘了。”其实,水袋是被她的手下用吹管悄悄扎破的,等她发现,水已经漏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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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回来了。”负责守望的培亚回来向暂代首领一职的沙仑报告。</p>

“迎接首领。”沙仑本来严肃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带领一群人去迎接这个让他又爱又敬的女人。</p>

这时,阿那柔的马蹄已旋风般的进入了营地。</p>

让沙仑等人目瞪口呆的是,坐在首领马上的居然是——</p>

姬玉怎么还没有死!?</p>

沙仑记得他已派人去扎破姬玉的水袋,想让她渴死在沙漠里,可为什么她会和阿那柔一起回来?</p>

沙仑狠狠地瞪一眼身边的傣本,无声地责怪他办事不力,后者一脸的委屈。</p>

“走这么多路来迎接我,一定是累了吧。”阿那柔小心地扶姬冰玉下马。</p>

“他……”沙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败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注意到那些本来很尊敬他这个二当家的手下一脸的同情,更让他又羞又恼。</p>

“我先送你回房。”阿那柔相当细心。</p>

“可……”绿云寨的群盗从未想过,首领会有把正事放在一边的时候!</p>

“沙仑,替我招呼萧爷。”阿那柔吩咐。</p>

“阿那柔,我是不是妨碍了你的正事?”姬冰玉不安地问。</p>

“没有的事。”阿那柔笑笑,径自送她离开。</p>

该死!沙仑发誓,他会送这个娘娘腔离开。</p>

“不如我们来作笔交易。”一个声音在他耳后说。</p>

沙仑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那位南朝特使箫爷。</p>

“什么交易?”他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作。</p>

“那个叫姬玉的人。”萧启远道。</p>

“什么!?首领一定不会同意的。”沙仑相当吃惊。</p>

“姬玉和盟约,我们各取所需。”萧启这微笑,“何况你已经干过一次了,何妨再干一次。”</p>

早在他看到姬冰玉一脸的古怪时,萧启远就看出了其中一定有蹊跷。</p>

“你!”沙仑没想到这个贵公子居然看透了他的用心,一时不由得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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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姬冰玉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p>

三更天,东边谷口!</p>

宫泰!只有他会来救她!姬冰玉不由得喜极而泣了。</p>

这天晚上的沙漠没有月亮,整个营地相当黑暗。虽然营地里燃着的几堆火,可光芒照不到稍远的地方。</p>

三更时分,姬冰玉趁夜色潜到了东边谷口。</p>

“泰大哥。”她极低声的唤着。</p>

然,东边谷口静悄悄的,只有黄沙共天地一起沉默。</p>

是她记错地方了吗?姬冰玉心急地翻找那张字条。</p>

“姬大小姐吗?”</p>

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姬冰玉差点尖叫出来。</p>

“得罪了。”身后一只手指住了她的口,“我们是朋友。”</p>

说话间,沙地里又钻出个人来,从头到脚与黄沙同色。</p>

难怪刚才她没发现!姬冰玉舒了口气,“泰大哥呢?”</p>

“他在前面。”两个人不知从哪里牵出两匹马来,马也是黄沙色,蹄上还用厚布重重包裹了。其中一人把她安置在鞍前。</p>

别了,阿那柔……最后看一眼阿那柔的营地,姬冰玉知道沙漠中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往。</p>

奔驰了大半夜之后,骑者终于勒住马。</p>

“已经到了吗?”姬冰玉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p>

“到了。”一双手臂伸过来,抱她下马,而那个声音——</p>

“是你!?”姬冰玉震惊。他仿佛是她永远挣脱不了的梦魇!“明明是泰大哥……”她的心直往下沉。</p>

“你太天真了。”萧启远抓着她大笑。</p>

“放开我!”她情急挣扎。</p>

“强盗窝里待久了吗?这么不驯!”萧启远强迫她面对他,“你的情人呢?”</p>

“情人?”姬冰玉不解地睁大了眼睛。</p>

“你的泰大哥呀。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和他私奔了。”萧启远狠狠地捏紧她,“他沾过你没有?”</p>

“你——卑鄙!”回应他的是姬冰玉的一记耳光!</p>

“你喜欢暴力?很好!”萧启远狞笑,手一挥就有人从鞍袋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织锦,很快铺在沙漠上。</p>

“你要做什么!?”还没省悟过来,她已被迫滚倒在白色的织锦上了。</p>

“不!”意识到萧启远邪恶的目的,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好不容易支撑着半坐起来,不料——</p>

“还由得了你吗?”他冷笑地撕开她的衣衫。</p>

“不……”她恐惧得哽咽。</p>

此时,一个情急的声音响起——</p>

“侯爷!”</p>

“滚!”萧启远咆哮,谁也不许在这时打扰他!</p>

他一定要得到她!</p>

萧启远再度冷笑,粗暴地降下身体,打算彻底地占有她。</p>

“侯爷!”这次是他的得力手下箫南。</p>

“我说过……”他狂怒地抬头,却发现萧南一脸的惊恐。“出什么事了?”</p>

“沙暴!”萧南以手指向东南面。</p>

沙暴!?萧启远的脸色青白。他听说过这种见人埋人、遇兽埋兽的沙漠风暴!</p>

“来人!”他赶紧召集手下。</p>

等他回想起姬冰玉,沙地上只留下一块织锦。</p>

他赶紧举目远望,发现她的身影在东南面——</p>

“回来!沙暴……”他大声呼喊。</p>

可她没有回头,仍固执地迎向沙漠的风暴。</p>

风开始狂烈了,姬冰玉的步履艰难。</p>

风卷着黄沙打在她脸上、手上,钻进她的衣里、发间……</p>

沙漠的风暴足以使最坚强的男子汉双脚打颤,可她已不知害怕,只知道要逃开……</p>

“姬冰玉……”</p>

风更烈了,吹散了萧启远的声音。</p>

风沙打在人脸上已经开始生痛了,而姬冰玉的背影也终于隐没在那一片黄沙里。</p>

他爱江山,也爱美人,可他更爱的是自己!</p>

萧启远跨上枣红马,终于掉转了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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