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行人进入天师府，沿着侧门的小路，抵达了公输天元的居所。</p>
即，那日赵都安讲课的地方。</p>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在那个凌乱不堪的房间，而是在一间相对干净的小厅内见面。</p>
“使君，自上次一别，这些日子我反复思量你那日之讲述，越想，越觉博大精深……”</p>
公输天元一副求知若渴姿态。</p>
赵都安清咳一声，微笑道：</p>
“公输兄，这些可以择日再谈。”</p>
“哦！对对，先说正事，”公输天元神情尴尬，挠了挠头：</p>
“你说找我有事？”</p>
赵都安“恩”了声，不疾不徐，将事情简要描述了一番。</p>
“火器？”矮胖神官愣了下，才恍然道：</p>
“朝廷好像的确找过我，不过火器乃凡俗之物，与我所擅并不相同……当然，使君亲自开口，我必鼎力相助。”</p>
他这才扭头，看向瘦巴巴的山羊胡官员：</p>
“具体面临何等困难，你且仔细说一说。”</p>
陈火神从打进门，就大气不敢喘，对神官有着本能的敬畏。</p>
这会听到垂询，难掩激动。</p>
没想到赵都安面子如此管用，当即竹筒倒豆子般，将诸多难点逐一说出。</p>
公输天元安静地听完，思忖了下，说道：</p>
“你提到的这些，我的确能解决一部分，许多你们凡俗工匠做不到的，我以法术便可完成。</p>
不过……你的许多设想，却太异想天开了。</p>
匠神虽乃神明，却并非庙里的神像，许愿什么就能显灵，远没有那那般神奇，更没法直接帮你完善火器构想……</p>
呵，也不瞒你，越是创造性的领域，我越帮不上忙。</p>
越具体……比如，你要我控制火温，完美将铜铁铸造成所需形状……这些，反而轻而易举……”</p>
陈火神起初眼睛发亮。</p>
但听到后面，难以遏制露出失望的神色。</p>
简而言之，倘若将火器的研究，分为“设计”和“铸造”两部分。</p>
那么，公输天元能用术士的法子，近乎完美地实现“铸造”。</p>
凡俗工匠受诸多技艺限制，难以把控的精度，对神官而言，只是掐个法诀的事。</p>
就像一台人形机床……或者说，是人形3d打印机……</p>
但对于“设计”，公输天元自己也犯愁……否则也不会搞出来那么多奇怪的玩意。</p>
可偏偏，陈火神最想要的，是“设计”……比如突火枪填装麻烦，如何才能解决。</p>
比如突火枪变小后，如何保证威力。</p>
变大后，如何维持精度，等等……</p>
这需要的，不只是脑海中的灵光，天才的创意，更是大量的试验后，才能比较得出的最优解。</p>
他原本，寄希望于“匠神”术士，此刻顿感沮丧失落。</p>
毕竟，没有好的设计方案，哪怕术士出手，也无非是将“突火枪”铸造的更好一些。</p>
然而，公输天元的下一句话，却令这位火器局主官错愕地抬起头。</p>
“不过……我虽在这块，帮不了你，但赵使君或许可以。”</p>
公输天元搓着手，盯着赵都安，小眼睛里闪烁贼光：</p>
“使君，你既将他带来，想必胸中早有韬略吧？”</p>
陈火神愣住，不明白，对方为何反而求教赵佥事。</p>
在他眼中，赵都安虽对火器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此。</p>
赵都安气定神闲，笑着点了点头：</p>
“的确有些想法。”</p>
这本就是他的目的。</p>
就是利用眼前两人，将自己脑海中的新式火器制造出来。</p>
陈贵有着极丰富的火器制造经验，公输天元拥有天才的头脑和领悟力，以及术法加持。</p>
再配合自己所知的，在另外一个世界早经过验证过的，无数匠人智慧结晶的成品设计方案。</p>
堪称完美。</p>
他的确不懂火器，但没关系，他只要将关键设计抄出来，余下二人，就能替他补全。</p>
“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p>
公输天元大喜过望，扭头旋风般奔出。</p>
俄顷，便拎着上次的那块小白板，以及文房四宝回来。</p>
赵都安则熟稔地起身，准备讲解。</p>
陈火神、钱可柔、侯人猛三人茫然地看着这一幕。</p>
后两者被丢出去看门。</p>
而被誉为“大虞火器之神”的陈贵，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p>
赵都安站在“黑板”前，说道：</p>
“正如陈贵所说，未来的火器该往‘枪’和‘炮’两个方向发展，那具体该如何设计？我对其也有一些猜想，今日便分享下，我设想的两种。”</p>
他在板子上，分别写下两个词：</p>
火绳枪</p>
红衣大炮</p>
接着，赵都安干脆将一张大纸挂在墙上，用毛笔现场勾勒出“火绳枪”的结构：</p>
枪长至二至三尺，外直，内有管，由金属制成；</p>
内部贯通，底端封闭；</p>
一侧有曲杆，为通火之路。</p>
属于火铳的一种，也是在他的判断里，以大虞当今的状况，最适合发展的小型火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