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殊身上金色剑光湮灭,姬龙微出现在西海。 四师弟半身泡在海水里,狼狈得痴呆。 剑修抬指剑光打开魔王砍刀,寇荡狞笑,“姬龙微!咱们终于见面啦!” 何世殊周身流涌海水,忽然古怪笑起来。 “寇老魔,你也喜欢大师兄不成?” 姬龙微一愣,寇荡破功怒骂。 “大师兄,”何世殊说,“我们原来都爱你得紧!” 姬龙微不知他中了什么术法,影响神智,沉声道:“你是何叔唯一的后人,小四,到我身后去。” 何世殊笑着摇摇头,从水里消失。 姬龙微金剑飞出,寇荡狞笑捏碎一颗蓝色的卵,吞掉里面怪虫。 魔王眼睛变成虫眼,咧开嘴吐出无数黑甲灾蝗,混入身后浮出的鬼潮。 金乌竖起羽毛大叫,在姬龙微肩上张开翅膀。 寇荡仰天大笑,横刀指挥无数饥饿的黑色虫流,“姬老贼,老子率着虫潮打上洪炉大冶,你怕不怕!” 姬龙微震怒。 “邪魔歪道,污秽至极!” 西海金光迸发,黑雾如凶潮。 何世殊胡子拉碴、蓬头散发的回到洪炉大冶,门人险些没认出他。 他拿着酒壶,醉醺醺的去百草园,听到一阵吵人的哭声,京都的女修也在园外哭。 “大小姐,少君死了,夫人在京都伤心欲绝,亲姐妹难道不回去给弟弟吊唁?好狠的心!” 容衣大哭,“刍狗,你不想弟弟,我想弟弟,你放我回去!” 何世殊摇摇晃晃地抬脚踹门,被小师叔风风火火率先一脚踢倒。 “姬龙微都好好敲门,你小子在老娘这儿拿什么威风!” 何世殊摔个狗吃屎,神昏志散的从地上爬起来。 刍狗对容衣的哭声置若罔闻。 伊仙臣问:“娘子,你想怎么办?” 何世殊笑嘻嘻得扭曲。 “嫂子,你的小姑娘在西海死了!” 回不成家的容衣拍地蹬腿,撒气道:“活该!大家都死!都有死的一日!” 伊仙臣静默,拥住背过身的刍狗。 何世殊上前扯住刍狗衣袖。 伊仙臣不安,“师弟,她一直同我在一起!” 刍狗漠然回头,朝何世殊抬手比划,‘你又要怪我?’ 何世殊笑容消失,蓦然掉出一脸泪。 她用手指画了一幅画。 一个圆圈里有个举手的惊慌小人,圆圈下面有火焰,火焰中也有两个小人。 刍狗用手指描画,缓缓表明。 郑守业在天府阁把她推进丹炉,用阳火烧灭山嵋兄妹聚起来的阴魂。 伊仙臣顿时大怒,“竟要烧死你们,郑守业这少年如此恶毒!” 容衣哑了口,不再提回京都,更加恐惧平静展开往事的姐姐。 何世殊说:“为何告诉我此事?” ‘她怕火,’刍狗眼睛发红,泪水蕴集,‘幸而这次湮灭在水里。’ 何世殊呆滞得死灰一片。 她抽泣起来,进屋躺下。 伊仙臣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问:“师弟,山嵋通魔此事你要告诉大师兄?” 何世殊忽然激动。 “西海的幻术解掉,我的事就完了。山嵋是我的私情,为何告诉大师兄评断?我不是他小老婆,凡事看他脸色!” 伊仙臣愣,“小老婆?” 何世殊胸口起伏,情绪难明,捂住头。 “我杀了山嵋,你迟早也要让刍狗死!”他阴阳怪气的对伊仙臣狠起声音,“你不下手,大师兄也要下手,我们妻妾同心,夫唱妇随,最是牢靠长久,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一向如此!” 他大声怪笑,落拓疯癫的出去,脚下屡屡踩空,歪歪斜斜扑倒在门外,在灾蝗过后的枯木中埋首。 小师叔嗤之以鼻,“小四两百岁才叛逆,生得晚了些。” 伊仙臣疑问,“他一向不修边幅,不是叛逆?” “他从前只是怕了。”小师叔开酒坛,“父亲被自己救过的人杀死,所谓为天地立心,因果报应,仁善者却不得好死;去为生民立命,刁民恩将仇报,贪愚汲汲营营,生民配么?至于往圣绝学,成了借口和幌子,仙门说为了正义,寇魔说为了散修” “现在厌烦了。”卫蟾蜍打个酒嗝,看热闹不嫌事大,“门派说不得要出第二个混子废物。” 伊仙臣疑惑的问:“第一个是谁?” 小师叔揉揉红鼻子,打着酒嗝进屋,见刍狗闭目静躺床上,她便踹开狗窝里的花獒犬姬老儿,倒下去打呼噜。 容衣幸灾乐祸的看何世殊人事不知的埋进枯草,伊仙臣在百草园外扶起他。 何世殊散漫的指起伊仙臣,嘲笑说:“师姐,你就是大师兄的老婆!” “认错了,我是师兄。” 伊仙臣背他去经纶重楼,何世殊抽搐似的乱笑,他这样笑用的不是寻常喉音,而是自己内里的气,总是伤脏腑。 “二师姐,整个洪炉大冶就你最老实!” 伊仙臣纠正,“二师兄。” “为何唯独你老婆孩子都有?我却杀死她!” 伊仙臣说:“我认错了。” 何世殊在后面沉默。 “我跪下求她虽然到这个地步,无可挽回。”他说,“你不会告诉大师兄吧?” 何世殊冷哼,“与我何干!” 他在伊仙臣背上眯起狐狸眼,忽然说:“二师兄,你前妻对掌门师兄有心,大师兄早年闭关练功,崔心夷几次去九阳阁看他,你一点也不知道?” 伊仙臣寂静一阵,不见生气。 “崔心夷当初为什么愿意嫁我?” “大师兄跟姬大伯一样,无情道一块铁石。”何世殊道, “崔心夷心高气傲,想要最强的男人,你也不过是第二个后备。” 伊仙臣怅惘。 “还是刍狗,就是她。” 一道金光拖黑气射入经纶重楼。 伊仙臣放下四师弟去门主室看望,见金乌啄咬自己,姬龙微浑身燃起纯阳之火,连同衣服一起焚烧粉碎,掉出毒虫碎裂的粉灰。 金乌啄出羽毛里的黑虫,姬龙微皱紧眉头,抬指飞火,把灾蝗烧死。 伊仙臣拿新衣服给大师兄,姬龙微看了他一眼,健实分明的胸膛起伏,吐出一长口不快的闷气。 “你应当同我一起去西海。” “寇荡纠集的散修更多?” 姬龙微怒火燃烧,“京都开的头!” 长衣披垂,剑修敞着胸膛在门主座坐下,扶额皱眉,“我虽然打伤寇魔,但他和灾蝗元祖合修,身体化成散分恶虫,斩首也无用!” “寇荡这厮越见卑劣邪恶!”姬龙微青筋鼓起,“他要步聂百花之后毁灭人间,我必亲手杀这小丑。” 他目中精光,转向伊仙臣。 “仙臣,我与那魔决战时,你用剑阵封控虫群,你我联手,诛杀魔逆。” “是,掌门师兄!” 姬龙微拍拍伊仙臣肩膀,接着问:“经纶重楼内灵气大不如前。何世殊在何处,难道聚灵阵出问题?” 伊仙臣回答:“四师弟身体不适。” “如此胆小,”姬龙微生气,“区区一个被我赶出洪炉大冶的邪魔。” 何世殊躺在燃烧的旧画纸间,瘫如颓废烂泥。 姬龙微责问门主室内灵气不如从前清纯。 何世殊醉眼惺忪,无意出口,“风水不聚,精华外泄,不是人散家败之相?” 掌门师兄勃然大怒。 伊仙臣拦他,“师弟醉了胡言乱语。” “拖去刑罚堂,打五百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