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早已面无血色,抖若筛糠。 晏东凰没说什么,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匾额前,“池然。” 顾池然上前:“殿下。” “正大光明匾后面有一份先皇遗诏,你去拿出来。” 此言一出,裴丞相和戚太傅震惊地对视一眼。 先皇遗诏? 顾池然飞身而起,利落地从匾额后面取出一份遗诏,恭敬地呈给晏东凰。 晏东凰拿着密封的遗诏,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嘴角又有新鲜血迹渗出来。 她眉心微拧,压下席卷而来的剧痛,将手里的遗诏展开在大臣们面前: “父皇临终前召我进寝宫,问我立储之事。本宫举荐了晏鸣,然而父皇大抵是觉得我看错了人,虽答应让晏鸣即位,却留下了一份诏书。” 晏鸣像是濒死的困兽,愤怒而绝望地嘶吼着:“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朕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是父皇认可朕的能力,心甘情愿传位于朕!晏东凰,就算你信口雌黄,威武百官也不会相信!他们绝不会受你妖言蒙蔽!” 晏东凰展开遗诏,递给裴丞相:“丞相和太傅依次过个目吧,确认一下真假。” 裴丞相没想到先皇竟会留下一份遗诏。 如果长公主发动宫变前拿出这份遗诏,他会觉得这是一份烫手山芋,可此时……此时…… 他看着断了一臂的皇上,再看看外面已完全被青鸾军控制的大殿广场,压下沉重不安的心思,细细看着遗诏上的字迹。 确实是先皇亲笔所书。 先皇在位时,因为经常御驾亲征,所以朝中事务常有丞相、太傅和各位尚书共同商议决策。 那时候还有一位跟先皇同岁的贤王,也是先皇极为信任的兄弟,在朝中权力不小。 他们共同辅政,知道先皇的很多习惯。 寻常诏书通常都由翰林院或者贴身大太监代笔,只有重大决策——封后、封爵和封长公主时,是先皇亲自手写的圣旨。 先皇字迹丞相和太傅再清楚不过。 裴丞相将诏书看完之后,不发一语地递给戚太傅。 戚太傅面色沉重,沉默将诏书看完,眼神复杂地看向晏东凰:“所以长公主今日是要废帝?” 先皇遗诏上写得分明。 若晏鸣德不配位,青鸾长公主可代为废帝。 “都……都给朕住口……”晏鸣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断了一条手臂之后,他失血过多,浑身早已无力,被鲜血染红的龙袍不再尊贵,他踉跄着起身,“朕是皇帝,谁也无权废我,朕是皇帝……” “来人!”晏东凰转头命令,“把盛景安拖出去,杖毙。” 盛景安脸色煞白:“东凰,东凰!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别杀我,东凰,你忘了我们俩从小到大的情谊,父亲还抱过你啊!东凰!” 摇光军两名士兵出来,把他往外拖去。 死亡的恐惧让盛景安不顾一切地开始求饶,试图用感情让晏东凰心软。 盛家老夫人更是吓得几乎昏死过去:“长公主!长公主,求你放过景安,臣妇知错!臣妇给您磕头,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啊!” 盛景安被按倒在地,沉重的廷杖一下下砸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内殿外静寂无声。 所有人早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 今晚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已经将所有人的震惊逼到极限,宫变,弑君,废帝,杖毙权臣,随意的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让人骇然之事。 可所有事情堆在一起,反而让人无法在作出更大的反应,因为所有的震惊、绝望和恐惧,都已在得知宫变那一刻情绪登顶。 盛景安的惨叫声和盛家老夫人声嘶力竭的求饶,是此时唯二的声音,其他人齐齐噤若寒蝉。 晏东凰身子晃了晃,面色已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 太医轮流上前把脉。 “给她解毒,太医,给她解毒……”晏鸣披头散发,神情混乱,“不,杀了她!不许给她解毒,她是逆臣,她该死……” 凤摇光听得心烦,转头冷喝:“把他拉出去砍了!” “凤将军,你冷静一点。”戚太傅皱眉,“就算皇上成了废帝,你……你……” 你了半天,戚太傅最终只是悲凉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话。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在奉天门停下。 容影抓着一个中年男子疾步而来,“殿下,大夫来了,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郝大夫。” 凤摇光无暇再理会晏鸣,心头骤然生出一丝希望,赶紧把郝大夫拉到晏东凰面前:“快给长公主号脉。” 郝大夫梦中被叫醒,又在马匹上颠簸一路,进宫就看到如此让人胆寒的阵仗,此时脸色惊惧:“我……我我我……” “什么也别问,给长公主号脉。”凤摇光冷道,“解不了长公主的毒,我让你全家陪葬。” 郝大夫压下不安,走到晏东凰跟前,看着她此时的脸色和状态,一颗心缓缓沉入谷底。 此毒只怕难解。 他低声开口:“请长公主殿下伸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