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安可是御前大总管,皇上最信任的人。 凤摇光怎能对他动粗? “玉姝。”晏东凰直视着晏玉姝,神色平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否愿意把两个孩子接到长公主府来?” 晏玉姝咬着唇,左右为难:“东凰,你别为难我,我……” “我知道了。”晏东凰声音淡漠,“摇光,安排几个人护送凤阳公主回去,警告平阳侯和他的母亲,若他们再敢为难凤阳公主和两个孩子,本宫下一个就查抄平阳侯府。” “是。”凤摇光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晏玉姝,面无表情地开口,“凤阳公主,请。” 晏玉姝抬头看向晏东凰,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劝,可对上晏东凰冷硬决绝的眸子,她心头微沉,知道东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人欺凌的小姑娘了。 是啊。 她手握二十万兵马大权,且手底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一呼百诺,说一不二,军功赫赫,天下皆知,怎么可能愿意相夫教子,看人脸色过日子? 她长达六年浴血奋战才挣下的荣光,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晏玉姝缓缓站起身,苍白着脸,转身往外走去。 长公主府守卫比以往森严得多,前院内宅,长廊庭院,假山花园,到处都是精兵巡逻。 他们一身铠甲,身子高大挺拔,个个都是一副沙场归来的凌厉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寻常人,脚下跨进长公主府大门那一刻,只怕就已经吓得腿软。 晏玉姝抬头望着落下黑幕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非昔比。 她此时清晰地意识到,经历六年战场生涯的晏东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晏东凰了,而登上帝位之后的晏鸣,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会呵护妹妹的晏鸣。 一个是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一个是青鸾长公主,功高震主。 不管是人心易变,还是有人天生擅长伪装,他们都再也回不到以前。 晏玉姝一步步往长公主府外走去。 “摇光将军。”她目视着前方,轻声开口,“你觉得东凰跟皇上对抗起来,会有几分胜算?” “不是胜算,而是必赢。”凤摇光语气漠然,却透着冷酷的笃定,“狗皇帝连给殿下擦鞋都没资格。” 晏玉姝震惊地转头看着他。 东凰手底下的将军都这么狂妄吗? 当着她这个公主的面,就毫不顾忌地辱骂皇帝? “看什么?”凤摇光表情冷硬,语气不善,“别以为你是公主,本将军就会对你客气。若不是殿下心善,念及当年你对她那点恩情,今天见都不会见你。” 晏玉姝神色微黯:“我知道。” 凤摇光不满地冷哼一声。 一个软弱得只会给殿下拖后腿的人,真不知殿下关心她干什么? “我其实很羡慕东凰。”晏玉姝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叹息的意味,“她真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 若所有女子都能有东凰这般脾气,这般魄力,那些天天用男尊女卑来压迫女子的男人们绝不可能那么高高在上,侍奉婆母和相夫教子也不再是女人必须做的事情。 若有一天女子可入朝做官,可领兵打仗,可出门经商,而不再被骂抛头露面,有辱门风,男人的傲气是不是可以收敛一些? …… “李公公。”晏东凰靠在榻前,冷冷看向捂着胸腹呻吟的李德安,“作为皇上跟前最有分量的大总管,你手底下应该有好几个徒弟,怎么出宫传旨,尽是你一个人来回奔波?其他人你是使唤不动,还是皇帝不信任他们?” 李德安白着脸,抖着声音道:“奴才职责所在,请长公主见谅。” 亲眼见过晏东凰抄完楚家,亲眼看见楚元铮一只手被切下,此时他对晏东凰当真是惧怕到骨子里。 “旁人或许不知,但你是皇上身边最贴身之人,你心里清楚皇帝害我之心确凿,哪怕他不承认。”晏东凰声音寒凉,“不必再来回奔跑传话,今晚回宫之后,你只需告诉他,让他准备好七日断肠散的解药。” 李德安惶恐道:“皇上真没有……” 晏东凰轻轻抚着额头,看起来神色不佳:“本宫只有七天时间,眼下天色已晚,宫门即将落钥,你回去如实禀报皇上就行,就说要我相信他不难,只要明日傍晚之前,请太后或者皇上亲自把解药送到我的手里。” 李德安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桌角,踉跄站起身:“长公主所言当真?” 晏东凰漠然:“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李德安轻轻吸了一口气,忍着肺腑剧痛,“奴才这就回宫禀明皇上。” “另外告诉他,不要试图拿任何人来威胁我,本宫心硬如铁,绝不接受威胁。”晏东凰警告,“他要是敢威胁我,别怪本宫连夜再抄几个贪官府邸。” “是,奴才一定转达皇上。”李德安不敢再逗留,匆匆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晏东凰轻轻阖眼,眉眼萦绕着霜雪之色。 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奔波于战场,对晏玉姝成亲后的生活知之甚少。 孩子是晏玉姝的软肋,可平阳侯府老夫人却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平阳侯若能知冷知热,庇护妻子,那么公主下嫁也没什么值不值得。 可偏偏他不是。 风流好色也就罢了,还是个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父亲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早已被他掏空,甚至连晏玉姝的嫁妆都被他挪用不少。 堂堂一个公主落得这般处境,到底是她自己无力反抗,还是宫里那人刻意放纵? “司影。”晏东凰淡淡吩咐,“你暗中盯着平阳侯府,凤阳公主回去之后若受到刁难,即刻来回报于我。” “是。” “殿下。”墨凛跨进门槛,抱拳行礼,“楚家那边已经库房已经搬空,楚家各个主子的院落私库也搜查完,账目清点结束,殿下可要现在过目?” 晏东凰淡道:“账本放下吧。” “是。”墨凛走上前,把刚刚清点的账放在晏东凰面前,“太后没出宫,楚元箫的腿还剁吗?” 晏东凰淡道:“明日一早,你把楚家父子送到军营,告诉青鸾军将士,去年三月,粮草延误导致我们在边关差点被饿死,罪魁祸首就是楚尚书。” 顿了顿,“另外告诉他们,从楚家抄出来的白银会作为补偿,陆续发放给全体士兵,顺便改善一下将士们的伙食。” “是。”墨凛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跟账册放在一起,“殿下,这是钥匙。” 晏东凰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墨凛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