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东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晏鸣以前不是说要护着你吗?他若真心护你,怎么会让你落到如此境地?” “他是一国之君。”晏玉姝下意识地开口,还想替皇上辩解,“皇上忙于朝政,日理万机,不可能时时盯着一个妹妹的家宅之事。” “他是天子,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只要吩咐一句下去,平阳侯绝对不敢苛待你。”晏东凰冷道,“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晏玉姝秀容苍白,眼眶微红:“东凰,我……” “我跟皇上之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晏东凰起身往外走去,“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吃的,你吃了晚饭再回去。” “东凰!”晏玉姝忽然起身,扑通一声给晏东凰跪了下来,红着眼,低声下气地开口,“就当姐姐求你!雍国打了那么多年仗,你去战场整整六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难道就不想过一段安稳的日子吗?” 晏东凰转头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你所说的安稳日子,就是让我跟你一样被困在内宅,孝顺婆母,侍奉夫君,一辈子身不由己吗?” 晏玉姝泪眼婆娑:“东凰……” “本宫手握二十万兵马大权,从第一次跟随父皇上战场到去年回京城,战场六年,见惯了生死,练就一副铮铮傲骨,唯独没学会委曲求全!” “独自领兵之后,本宫未曾有过一次败绩,功勋在手,权力在手,本宫就算成亲,也应该是招个驸马进公主府,而不是嫁进国公府当主母!” 晏玉姝哭着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皇上只是想表示看重国公府,并不是故意委屈你……” “新婚第一晚,盛景安带着妾室登堂入室,趾高气昂地宣布给我下毒的事实!新婚第二天,婆母叫来分家出去的盛家二夫人和三夫人,打算给本宫立规矩。晏玉姝,你觉得这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晏玉姝面色青白,双手攥紧衣裙,努力寻找着理由:“可能……可能是盛家老夫人眼皮子浅,觉得你这个公主嫁进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媳妇……” “她是国公府老夫人,出身于名门世家。”晏东凰冷冷说道,“就算她性格不好,脾气差,认知浅,但君臣尊卑这个道理她不可能不懂。” 晏玉姝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若无皇上授意,盛景安敢给我一个领兵的长公主下毒?”晏东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觉得可能吗?我就问问你,即便是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平阳侯敢给你下毒吗?” 寻常百姓之家,下毒杀妻都是重罪,何况谋害当朝长公主。 盛景安到底哪来的胆量? 晏玉姝不安地垂眸沉默,咬着唇,无言以对。 或许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低低开口,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晏东凰,“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东凰,你是臣妹——” “笑话。”晏东凰声音冷戾,“江山帝位,有能者居之。本宫当初能让他坐上帝位,今日也可以把他从帝位上拉下来!” “东凰?”晏玉姝脸色大变,猝然抬头看着她,脸色煞白,“你想干什么?谋权篡位是死罪,就算……就算侥幸不死,也将永远被钉在篡位的耻辱柱上。言官的嘴能杀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后世史书也会让你遗臭万年……东凰,你万万不该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晏东凰眼底温度一点点凝固。 看着眼前的玉姝,她几乎无法将她跟当年那个偷偷给她食物的皇姐联想在一起。 曾经那个为了解她的困境,亲手制造巧合,让父皇看见她练武天赋的姐姐去哪儿了? 晏东凰满心失望,声音不由冷淡下来:“你回去吧。” “东凰……” “回去吧。”晏东凰转身,有些疲惫地坐回榻上,“本来想留你一起吃个晚饭的,此时看来已不需要。你就当今天没来过,我也没听过你说的这些话。” “东凰!”晏玉姝忽然失控,忍不住痛哭出声,“他们说如果说服不了你放过楚家,就要把两个孩子从我身边抱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都为难我,你也为难我,呜呜呜……” 晏东凰目光微抬,眉眼冷硬如霜:“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跟晏鸣必须有一人要死,你会选择让谁去死?” 晏玉姝哽咽着,缓缓摇头:“我……我不会让你死的,可是……” “可是你也不会让晏鸣死。”晏东凰替她说了没说完的话,带着丝丝嘲弄,“可惜你没有决定乾坤的本事。” “长公主殿下!”在外面听了已久的李德安,忍不住连滚带爬进来跪下,“求求您相信皇上吧,皇上和太后娘娘真的没有害您之心,别人说的话您不信,凤阳公主说的您还不相信吗?” “本宫可以派人去平阳侯府走一趟,把你的两个孩子抱过来。”晏东凰看着晏玉姝,提出一个最佳建议,“如果你愿意离开平阳侯,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留在长公主府,我愿意养你和孩子一辈子。” 晏玉姝面露不安之色,连连摇头:“不,不行……” 晏东凰承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就算我死了,也会确保你和孩子安全无忧。” 晏玉姝垂泪:“东凰……” “不行,这万万不行!”李德安连忙开口,并急急看向晏玉姝,“凤阳公主,成过亲的女子就是婆家的人了,哪能住在长公主府?何况……何况长公主做的是谋逆之事——” 砰! 凤摇光疾步跨进门槛,狠狠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声音冷戾:“长公主做的是正义之事,哪来的谋逆?你一个下贱的阉人也敢审判长公主?” 他这一脚丝毫没有留情。 李德安被踹倒在地,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剧痛,脸色惨白,好半晌爬不起来。 晏玉姝见状,惊得神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