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楼非夜惊诧的目光隐含关切,半晌低声问道。 因为他的神情的确很不对劲,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 司予下意识抱紧楼非夜,甚至解开了他的穴道,声音沙哑地低低恳求说: “阿夜……阿夜,抱一抱我,你抱抱我……” 怀里瘦削的身躯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司予哽咽微颤的嗓音满含无助,似乎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摇摇欲坠,无处可依,唯有抓紧了面前的楼非夜。 楼非夜暗暗深吸口气,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他沉默地伸出手,安抚地轻轻拍着司予后背。 靠在楼非夜的怀中,司予惶惶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依恋地蹭了蹭楼非夜温暖的颈项。 “阿夜愿意抱我,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楼非夜薄唇微抿,“这是两码事。” 说着便想要松开手。 司予赶忙抓住他的手,哑声道: “你就这么厌恶我,连多抱我一会儿都不肯?” 他面容苍白如纸,更衬得双眸漆黑黯然,满是苍凉自嘲。 楼非夜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强硬地把他推开。 司予的身体很冰冷,即便坐在火堆旁,也并未能将他暖热多少,楼非夜感觉自己像是在抱一尊冰碴子。 他看了一眼司予须发上凝结的淡淡白霜,眉头皱了皱,想起之前段寒衣说的话。 楼非夜微微将他推开些,司予倏地睁开眼,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 没等司予开口,他率先道: “我只是想去拿点木柴,你连我躲在哪里都能寻找得到,现在还怕我跑了不成?” 司予微微咬唇,没再说什么,松开了手。 “去门口捡一些就行,不许走出外面。” 因为现在阿夜若想跑的话,他不一定有力气去追。 破庙门口散落了不少的木头,楼非夜过去拾捡了两捆,把火堆烧得更加旺盛。 山中夏季的夜晚有点凉意,不过这堆火太旺,楼非夜待在旁边都感觉热得有点受不了。 司予微怔地看着楼非夜忙活得额头渗出了汗水,他被段寒衣掌力打伤在先,又在强制吸取对方内力的时候遭到反噬,那功力过于阴寒霸道,身体上的寒冷岂是这堆火能够驱散的。 只是现在看到楼非夜的举动,他心里暖意融融,好像一下子从晦暗绝望的寒冬,进入了明媚的春日。 司予苍白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挪到楼非夜身边,目光可怜兮兮地软声道: “阿夜,你抱一抱我……我还是觉得很冷。” “……”楼非夜直接把外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拦住想要往自己怀里钻的司予,“你不要得寸进尺。” 司予失落地垂下眼,委委屈屈裹紧身上的衣裳。 他伸出僵冷的手,举到火堆前烘烤。 楼非夜在他对面刚坐下来,却见他的手往火堆越凑越近,甚至直接伸到了燃烧正盛的火焰中。 楼非夜神色微变,赶忙起身把他的手拉开。 司予白皙的手掌上已被烫出几个燎泡。 “你把手凑那么近干什么?” “我冷。”司予委屈幽怨的望着他。 楼非夜无语又气恼:“那也没必要把手伸到火堆里吧?” “阿夜又不肯给我取暖,我也唯有烤火了,不过一点烫伤,有什么打紧的。”司予淡淡地道,他抽出自己的手,又往火堆里伸。 “……”楼非夜现在忽然很想骂脏话,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自己还管他做什么?! 楼非夜额角青筋直跳,撇开目光,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把拽回司予的手。 “阿夜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司予望着他,眼眸里泛起小心翼翼的欢喜。 楼非夜胸腔里堵着一股火气,他几乎想要说那不过是因为受蛊虫控制的缘故,可对上司予讨好又期待的目光,却又闭上了嘴巴。 没有得到楼非夜的回答,司予不禁失落下来。 但是下一刻,司予又惊怔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楼非夜主动把他抱进了怀里。 楼非夜脸色有点臭:“安分些,别再乱折腾。” 恨只恨他不够铁石心肠。 他就应该冷眼看着司予折腾自己,最好伤得再也没有办法总是来纠缠他为止。 有时候真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楼非夜把裹在司予身上的衣裳拢紧,发觉他身体依旧很冷,便又抱紧了一些。 或许现在他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受蛊虫所控,否则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见到司予伤害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会感到难受? “阿夜……”司予脸上重新绽开笑意,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唇瓣贴向楼非夜脖颈,厮磨亲吻,“你再抱紧些,我还冷……” 湿热的吻撩拨着他,脖颈的肌肤泛起一丝丝麻痒。 令他心中更添烦躁。 楼非夜暗暗告诫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外面去?” 司予知道楼非夜已在忍耐的边缘,于是只得安静下来。 他看了看楼非夜搭在膝盖上的手,愣是将他双手拉过来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休息。 自从楼非夜离开后,这些天司予未曾入眠过,此刻靠在他怀里,嗅着他的气息,加上受伤虚弱,司予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楼非夜倚靠在山神像前的香案边,思绪烦乱,倒毫无睡意。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了司予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他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司予的脸庞上。 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在眼敛处落下两片阴影,鼻梁挺秀,平日里嫣红的唇此时失了血色,使这张漂亮精致的脸多了几分脆弱。 睡着的司予显得很乖顺安静,没有那些阴郁与疯狂。 就好像单纯无害的孩童。 楼非夜望着他,心里的恨怒慢慢平息,涌起沉重茫然的惆怅。 只是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又如何再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