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烛高燃,丝竹袅袅,通明如昼,纵有些摩擦,不过片刻之后,就消融在阵阵袭人暖香之中。 宁儿正望着描金绘彩的天花出神,琢磨着先前叶姨娘的耳语。按叶珍的意思,想得知娘亲的消息,便要她想法子激怒罗妙芸,离间其儿女! 叶珍的话说得轻巧,骨肉至亲,血浓于水,要离间母子兄妹,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 她言辞那样笃定,想来是早算准了自己的身世有疑,宁儿暗中摇头。 若非她得楚寰鹿奎等人相助,心中早有底气,冷不丁遭此言相激,势必方寸大乱,说不得就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她看了罗妙芸母子三人一眼,沈如瑶发够了大小姐脾气,这会儿总算安静下来,沈成瑛在一旁默默自斟,罗妙芸的眼神不住在自家兄长与娘亲身上逡巡。 宁儿不愿被叶珍牵着鼻子走,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心机与敏锐。她既然选择让自己做推手,便一定会有后招。 正神游间,忽然帘栊一动,一个小丫头掀了帘子来报:“老太太,外头香茗姐姐求见。” 朱老夫人正温言与向母谈笑,闻言疑惑道:“香茗怎么过来了,她不是守在崇彦那里?让她进来吧。” 香茗手中捧着个乌金木托盘,上覆银朱色绣金边的锦盖,她毕恭毕敬地对朱老夫人行礼道:“奴婢拜见老太太、太太,还请主子恕奴婢不便磕头。” 朱老夫人一招手:“起来吧。无事你也不会过来,说说,可是崇彦那里有事?” 香茗笑道:“奴婢奉侯爷钧命,特来向二老爷道喜。” 说着她侧身向沈崇尧屈膝,双手捧着托盘,高举过眉,柔顺道:“侯爷说,区区薄礼,以贺吾弟高升之喜。还望二老爷笑纳。” 沈崇尧忙起身道:“小事而已,怎么倒惊动了兄长?若扰了大哥的清静,岂非我的罪过。” 香茗将托盘递给沈崇尧身后的婢女,方福身笑道:“还请二老爷万勿自责。侯爷知道后,只怨我们通报迟了,以致险些错过您的贺宴。” 沈崇尧恭敬收下了兄长贺礼,又客气道:“侯爷此时醒着?不知身子如何了?” 香茗笑道:“多谢二老爷垂挂,侯爷刚换了药,正要睡下,不能亲言道贺,颇为遗憾呢。” 沈崇尧刚欲答话,却听见一旁有人笑言:“不知侯爷送了宝贝过来?不若二老爷揭开看看,也让我们跟着一饱眼福。” 这话说得有些冒犯了,沈崇彦赠弟的贺礼未必就合适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宁儿一转头,原来开口的人是宋秋昕,这倒难怪,她是向夫人娘家的表亲,又是侯爷新纳的姨娘。今日二房得意,她自然与有荣焉,又见夫主送来贺礼,更觉面上有光。 向梦萱心中不满,轻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搪塞过去,却见罗妙芸的兄长微微一笑,应和道:“此言善也。今日沈兄大喜,侯爷出手,必然不凡,也教咱们跟着开开眼。” 他既开口,向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沈崇尧对香茗拱了拱手,便小心揭开了锦盖。 可还没等众人看清,他便神色一变,忙将锦盖放下,对香茗道:“姑娘恐怕送错了东西,还请快拿回去。这礼太过贵重,崇尧万万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