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喜欢上一个戏子?” 南容宣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从阴影处现身,讥笑开口:“还是本以为自己是个断袖,结果发现人家压根就是个女的?” 乔羡之一瞬间惊起,坐直了看向来人。 南容宣和白溪从外头进来,站在他们二人面前,青泽连忙爬起来行了一礼:“世子!” 南容宣没看青泽,而是盯着乔羡之道:“还不快滚回乔府,本世子这可容不下你。” “我能往哪去啊,你想我回去送死?”乔羡之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愤愤道:“那成王本来就是个畜生。” “你这么有本事,却坐在这躲懒,那云芳女现如今还扣押在监司呢。”南容宣意味深长道。 乔羡之眸光微闪,“那我还能劫狱不成?” 南容宣一掀袍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你不能劫狱,自然有人可以。” “南昭敏?”乔羡之又摇了摇头否认道:“她现在是自身难保,指望不上!” “莽夫。”南容宣扯了下嘴角。 乔羡之有些恼,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事与本世子何干?”南容宣笑得吊儿郎当,显然是不愿意掺和进来。 “行行好!行行好!”乔羡之从席上爬起来,双手抓住木杆,盯着外头那人:“宣爷!你有办法就别在这儿卖关子了,好歹救救你这位青梅竹马吧!” 南容宣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字:“滚。” “白溪,带他出去。” 白溪上前将木牢的门打开,乔羡之看了眼青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如今你父亲在边关,你只要不谋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年神色清淡,坐在阴影处漫不经心道。 乔羡之步伐一顿,“正是因为父亲在边关,我才要更加当心。” 南容宣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没过一刻,少年眼前一片阴影投过。 乔羡之去而复返,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容宣,你说的人可是南和睿?” 南容宣眯了眯眼:“我何时说了?” “行,明白了,没道理她坐享其成。”乔羡之没理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谢了兄弟!” 乔羡之这回儿步伐迈得到快。 南容宣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头微微向旁边歪了一下,戏谑地看着牢中想降低自己存在感而手足无措的少年,问道:“不是回去帮你家姑娘了,怎么在这啊?” 青泽:“……” - 李抒玉回到相府,已是傍晚时分。 午膳简单用了,换上了舞裙,打算在院中练会舞。 院中那个代替青泽的少年正拿着扫把,正垂着头扫着院中的落叶。 红俏帮李抒玉身后的带子系上,瞥了眼院外的白七,有些好奇问道:“姑娘,阿泽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李抒玉沉吟片刻,“你可以和白七聊聊。” 红俏接收到李抒玉略有深意的眼神,赞同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白七!” 白七闻言,看向那蓝衣姑娘,少女笑了笑:“过来,有事找你。” 白七放下扫帚,小跑着到红俏面前,“俏儿姐。” “跟我过来。”红俏道。 白七看了眼院中的李抒玉,为难道:“我得时刻守在抒玉小姐身边。” 红俏被面前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不是,我们姑娘是犯人吗?” 白七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红俏双手环抱于胸前,靠在门边:“行,不走远,就在这儿说。” “姐姐你说。” 红俏:“嗯……你多大了?” 白七:“十四。” “这么小?”红俏看着面前和她一般高的少年微微睁大了眸子。 白七颔首,瞥了眼在院中跳舞的李抒玉。 红俏心下顿觉好笑,又问道:“你们世子都是从哪将你们搜刮来的?” 搜刮? 白七蹙眉,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道:“我们都是南猎军的后人,战场遗孤。” “是老王爷将我们都收留下来。” “自愿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红俏笑道:“那让你在这天天保护我们家姑娘,你是不是很无聊啊?” 白七摇了摇头,看向红俏的目光十分真诚:“不会啊。”他确实没撒谎,抒玉小姐这儿平常没什么危险,只要能及时通知世子那边他的任务也就基本完成了。 活少且轻松! 李抒玉在院中跳舞,红俏和白七坐在台阶上手撑着下巴坐在那儿欣赏。 白七看着李抒玉如此努力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红俏姐姐,为何小姐这么喜欢跳舞?” 红俏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要完成的事?” 白七蹙起眉头,思索了一番:“好像…没有。” 院子里那道纤细的身影,飘飘如烟,就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人,红俏的目光随着她灵动婉约的身影也难以落在实处,她说:“姑娘她想要夺魁。” 白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世家子都爱争这些名头。 “你觉得姑娘她能做到吗?” “自然可以了。”白七道。 “我也这样想!”红俏起身拍了拍裙子,“我去给姑娘弄些汤饮,你就在这盯着吧。” 白七刚要起身,忽然察觉到院中气息微变,神色一凛。 一抬眼,看见一道人影正悠闲地坐在墙头。 他连忙起身,却不是冲着那边,而是垂着头快步往小厨房走去。 天哪,世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会不会认为他在偷懒? 白七走得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院中。 地上些许落花,栀子香气与斑驳月影缠绕,凭白生出几分旖旎气味来。 夏夜若是静悄悄坐在高处,是可以感受到微凉的风。 少女因为舒展而又精致的舞,细长的脖颈闪着光亮,原是混杂着栀子香气的水珠。 袅袅娉娉,绿鬓红颜。 院中少女一舞毕,他就坐在上面也不出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看她跳完一支舞。 上回,若不是那戏子打断,这就是他看的第二遍了。 李抒玉坐到秋千上,闭上眼靠在秋千绳上有些疲惫道:“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夸夸我?” 南容宣头一次哑了声,半晌没接话。 李抒玉有些奇怪地睁开眼,见他一跃而下,慢吞吞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物件递给她。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暗纹木盒。 李抒玉接过来,暗扣“啪嗒”一声打开,里头躺着一支玉质毛笔。 “墨州的羊毫?!”少女一声惊呼。 李抒玉瞬间抬头,看着今夜格外“内向”的南容宣,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南容宣刚想开口解释这支笔的来历,却被她噎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就当没听见:“这是太后赏给你的。” “是你搜刮来的吧?”少女一语道破。 他背对着月光,隐在暗处。而她迎着光,眼里亮晶晶的含着几分娇笑。 夏季是没有桃花的,湘苑里此时盛开的只有栀子和荷花。 可是今夜,他好像闻见了桃香。 桃花人面,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