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后她是被彩云叫醒的。那人在外面把门拍得山响：“懒虫，快点起来，晚了娘就要骂了。” 她想起何济源的话，急急起了来，漱口洗脸，与彩云跑着去了火房。 果然王嬷嬷等着了。 “嬷嬷，早！”倩倩和彩云异口同声地叫。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彩云和米粉，倩倩到这边来和面粉。”倩倩依言过来。 看到王嬷嬷将昨天筛的最细的那种面粉分成两份，一份里舀了些昨天炼的猪油和水，一份里只有猪油。 边做边说：“加水的那份做的是外面的包粉皮，叫水油皮。加油的这份是里面的酥皮，叫油皮，是用来起酥的。水油皮的水不能少了，要软和，否则皮子干容易开裂。你来揉一下。” 揉面嘛，哪个不会呢？倩倩早就洗好手，剔净了指甲等着。 这面确实比平常的软一些。 王嬷嬷在她揉好后还让用湿布盖着醒一下，说是让面更软更韧，后面更好包酥。 她早就用盆子将只加了猪油的面和好了，也用湿布巾盖着。 清芬在剁馅料。据说准备做咸甜两种，咸的是一大早从杀猪佬那里拿来的鲜肉。甜的是豆沙，昨天晚上泡好的红豆子，现在还在锅里煮着。 清芬看她闲下来，过来旁观，边剁肉边说：“现在豆沙还没好呢，主要是天太热，不好提前做，要是冬天的，就要提前十几天做好，每天要猪油练一下，又绵又甜，就是太腻，一个人吃不了几个。” “清芬姐好能干喔。”倩倩吹起彩虹屁来，想到昨天彩云说的事，又有些心酸。 清芬将旁边人切好的姜葱末拌进肉馅里，放入盐和调味料：“有什么能干的呢，不过是做多了手熟，你也来试一下。记得了，要从一个地方拌，直到肉馅起胶不散开才算好。” “怎样才算起胶不散开？”倩倩自忖做了那么多酿豆腐，自己还不懂何为起胶就有些脸红。 “起胶就是肉和调料粘在一起，撒不下来就可以了，现在还要多拌一下。” 说这话时黄氏进来了。 豆沙也煮好了，清芬过去帮着王嬷嬷用湿布过滤掉豆皮，将含有豆沙的汁倒进另一个锅里熬着，同时放入几大块麦芽糖，不断地搅。 黄氏洗了手，检查了一下倩倩搅的馅，觉得不算好，自己接过用力地搅，还说：“搅馅要用力，像绣花那样是做不好的。” 倩倩嗯嗯应和，在一边看着。 “好好学着，娘可是在教你呢。”王嬷嬷在旁边提醒。 倩倩便来了句：“多谢娘的教诲，奴一定好好学。” 黄氏微微一笑：“今天做的小酥饼只多不少，宁可多了放着慢慢吃，也不能少了。见者有分，不然就丢了我家的名声。” 怪不得这肉馅都有这么大一盆。 那边王嬷嬷和清芬已经把豆沙汁熬得黏稠，就在里面放了几大勺猪油，快速地翻炒着。 黄氏调好了馅，揭开湿布，叫倩倩按她的样子把两种面皮搓成小球。 重头戏来了。只见黄氏把一个油酥包在水油皮里，捏紧，用擀面杖擀成长条，卷起来。 再将卷擀成长条，如是两次，最后那一次把卷擀成圆形，舀一勺肉馅包进去，包好后再拍扁，再裹些芝麻粒。 那手法又快又好，变戏法似的，倩倩都看呆了。 黄氏递了根擀面杖给她：“你也来学着做。” 又说，“老二喜欢吃这种，你跟着到了府城，学会了并可以做给他吃。也不拘着只要这些馅，想吃哪些就添进去，椒盐的、芝麻的、板栗的、枣泥的、核桃的，都可以。就看你做的好不好。” 倩倩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清芬在揉了会豆沙球后也进来擀皮。 火房里太热，大家搬到外面去包。想来这小酥饼是最麻烦的一种。 外面的桌上已经放着好了的夫子肉、鱼鲊、一只煮好了的鸡。 大嫂子李氏带着清秀几个人在做发面饼，彩云在烧火。 倩倩闻到了烤发面饼和稀饭的香味，还听到面饼夹出来，丢在箩筐里的砰砰声。 她的肚子开始叫起来，希望彩云一定要藏个饼在袖子里。 黄氏听到了，微笑着说：“烤好了这个就可以了。” 何家烤饼的锅，不是做炒菜的锅，而是一个厚底的平底锅。 待所有发面饼烤完，那些放置许久的小酥饼就成批的一颗颗放进去，盖上盖子。 等一会儿，便传来香香的气味，翻过来，再烤一会，便可以出锅。 两大簸箩小酥饼完成，天已经很亮，太阳都升了起来，时间早到了卯时。 待最后一板红糖发糕端出来时，终于开祭了。 祭品用白盘子装得整整齐齐的，摆在祭桌上。 男女各一行，由家主主持。 倩倩和彩云站在后面，前面几句话没听清，只听到后面一句“尚飨！”有什么东西烧了。 然后一个拜字下来，前面的人齐刷刷地拜了下去，她也赶紧拜下去。如此拜兴了三次，算是礼毕。 礼毕后是用早饭，那小酥饼确实很好吃，皮酥馅美，咬一口皮都掉渣，得用手挡在下面接渣才行。 可惜她只吃了甜咸各一个就没了。红糖发糕也是，她只尝了一片。 这两种太受欢迎，到最后，面饼才剩下五六个，那么大两箩啊。 这些人太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