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活儿面朝黄土背朝天，又热又累，又脏又苦。 打皂的工人只需要每天坐在生产车间，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费力。 所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工作。 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打皂这活主要考验体力，没有别的，经过简单的体力测试，许怀年暂时只定下来三个人。 其中两个都是屯里数一数二的壮汉，平日都是拿满工分的那种。 还有一个是知青朱春霖。 因为知青也属于集体中的一员，所以没有限制他们报名参加。 本以为知青点里的知青们都是软脚虾，没想到漏了朱春霖这个大憨子。 也是赶巧了，这段时间朱春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盖房子忙活，现在房子终于盖好，搬进新家。 又遇到屯里招工这种好事，他就直接过来了。 盖房这段时间的锻炼让他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在一众老爷们儿里脱颖而出。 许怀年是知道他的，知青点里唯一一个干活他还能看的上眼的人，从不偷奸耍滑，做事又细心，就是人憨憨的，不过这样正好。 于是许怀年直接做主把他录用了。 屯里好多人都对他这个决定颇有微词，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偏向知青，不用自己人。 许怀年是厂长，他说了算，还是坚持要用朱春霖，谁来说情走后门都没用。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朱春霖好歹是读书人，用蛮力的同时也没忘了细心观察和总结。 上岗试用后发现，朱春霖打的皂比那两个汉子更加均匀，速度也更快，一上手他就掌握了要点。 做事也细致，眼里有活儿。 这个员工算是选对了。 许怀年带着手下五个人一起，加班加点的制皂，分工合作，效率提高很多。 而且他也逐渐摸索出管理和分工方面的一些窍门。 朱春霖和林胜男的新房建好，只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知青还有村里的干部们。 顾清欢也在邀请之列。 她直接大手笔的送来一堆东西。 有看时间的挂钟，一把新的手电筒，一套眼下时兴的茶具，一个茶壶和十个杯子，看上去很是精美。 床上用的床单也有，还有一匹布料和棉花，这是给他们做新棉被的，顾清欢上次注意到他们的棉被又小又薄，冬天肯定不保暖了。 林胜男的预产期在下半年，到时候容易受凉。 这些东西顾清欢没花一分钱。 这两口子实心眼，说了对半分，就是对半分，每回朱春霖过来卖泥鳅，都会主动留下一半的钱。 一来二去，顾清欢也帮他们攒下近一百块钱。 这回置办东西的钱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还剩下好些。 顾清欢决定等下半年林胜男生产的时候，拿剩下这些钱给她好好置办一些坐月子的东西，还有孩子的用品。 当然，她置办的这些东西都是悄悄搬过来的，没让其他人知道。 他们刚开始还不肯收，最后顾清欢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收下。 因为跟着顾清欢卖黄鳝泥鳅小赚了一笔，盖好房子以后，他们还有存款，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新房子里基本的家具都有，同样是徐木匠家打的，结实耐用。 再加上顾清欢送来的东西一布置，屋里算是有点人气儿了。 席面虽然不算特别好，但也过得去。 朱春霖特意搞了一斤肉来做了一盆猪肉炖豆角，河沟里逮来的鲫鱼，跟豆腐一起炖了，味道也不错，鲜美。 还有当地人喜欢的蘸酱菜。 炒个鸡蛋酱往桌子上一搁，各种菜往桌子上一怼，就可以开造了。 村里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都会下大酱，如今正是下酱的时候。 林胜男结婚以后变得越来越会过日子了，今年也跟着屯里妇女下了大酱。 她刚开始来东北的时候，还吃不惯这酱，觉得齁咸，如今倒是吃习惯了。 每年农历的腊月和二月是做东北大酱坯的时间，酱坯发酵好后在农历的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这三天选一天做酱。 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的大酱，吃起来味道很香，而且因人手法不同，每个人做出来的大酱味道都有差别。 顾清欢吃不惯别家的大酱，像陈凤琴做的，她就不太喜欢。 没想到林胜男做的大酱她还能吃的下去，并且越吃越香。 桌上的黄瓜都被她一个人蘸酱吃掉了。 林胜男还笑道：“请你来吃饭，结果你就啃了几根黄瓜。” “这不是你做的酱好吃嘛！”顾清欢举着黄瓜无辜的说。 “你喜欢吃，随时来我家盛，酱缸子里多的是。” “好啊，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我家还有辣白菜，你不是说那个吃了开胃吗？想吃随时来我家拿。”顾清欢笑道。 “行，我自从怀了孩子，这胃口就变了不少，爱吃那酸辣酸辣的，你做的辣白菜真不错，改明儿你教教我，明年我也做它个两缸，比酸菜还好吃呢！” 两人说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陈江河一眼不错的盯着顾清欢。 他有好些日子没看到顾清欢了。 她越发耀眼夺目，而他越发黯淡消沉。 他到现在都不敢把结婚的事情告诉家里，许美玲这两月就该生产了，整天在家里作妖，想让他写信给家里报信。 又要忙着挣工分，又要照顾许美玲，家里一团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跟班兼室友朱春霖，如今倒比他还过得好。 起了新房子，媳妇儿怀了孩子，两人齐心协力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接人待物，大事小事两口子有商有量。 陈江河羡慕极了。 人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从前他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生活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现在他只想像普通人那样，然而都做不到。 看看人家的老婆，再看看自己家那头猪，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河里溺死。 有时候他内心也会幻想，如果当初他娶的人是顾清欢，会是怎么样呢？ 总之，无论如何都比现在强。 顾清欢白了他一眼，继续跟林胜男说话。 住上自己的新房子，朱春霖又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也算是双喜临门。 林胜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她相信他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 这顿饭除了陈江河，大家都吃的很高兴。 有了三个打皂工人的加入，许怀年带领大家顺利完成了一万块香皂的订单，一千五百块到手。 这一次，也不用顾清欢提醒。 他自己就开始备货，仓库里堆满了香皂，随时都能供应。 厂里的生意开始走入正轨。 顾清欢就不再管了，她已经把路铺好，只要许怀年不傻，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五月底 大雨接连下了半个月，顾清欢只能住在学校。 一天夜里，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她起床查看情况。 林晓梦也起来了，两人结伴出门。 刚到前面院子里就听到有人大喊：“快，女生宿舍墙倒了，快找人来帮忙！” 两人心跳加速，连伞也顾不上打，直接拿着电筒冲进雨夜里。 要知道宿舍里还住着好多学生呢，这要是出事，可怎么得了。 女生宿舍本就建在靠山的地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这次是因为雨下太久，山上塌方冲下来一些乱石，砸在本就脆弱的墙上，墙直接倒下去了。 顾清欢和林晓梦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几位老师在了，因为事出紧急，男老师们也顾不上什么避嫌，直接打开门冲进去。 女孩子们一边哭着喊着，一边检查同学的情况，场面乱成一团。 所幸因为石头是从墙中间砸倒的，而宿舍的床位分布在两边，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的伤亡。 就是距离墙比较近的两个床位上的女孩子被倒下来的土坯砸伤了。 顾清欢临危不乱，指挥着没受伤的小姑娘们先跟着林晓梦走，找安全的地方先稳定一下情绪。 她则安抚好受伤的两个小姑娘的情绪，让两个男老师把她俩背出去，这里不能待了。 随后陈校长和其他老师也赶过来，开始安排其他学生转移，避免再次伤害。 大晚上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顾清欢把两个小姑娘安排到自己的宿舍。 给两个孩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喝下一杯灵泉水，又检查了一番伤势，把身上擦伤的地方清理过后，用纱布简单包起来，确认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放心下来。 林晓梦也把受到惊吓的几个女孩子带到她的宿舍，给孩子们煮了姜汤喝下去。 两人这才有空换下自己身上湿答答的衣服。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能想到呢！ 幸亏转移的及时，后半夜又有几间宿舍被上面的碎石压倒。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个受伤的小姑娘被送到县医院检查治疗。 陈校长召集大家开会，集思广益，商量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经过昨晚的一场浩劫，女生宿舍这边是彻底不敢住人了。 幸而昨晚老师们冒着危险，已经把孩子们的生活用品收拾出来了。 几个热心肠的家属正组织大家生火给孩子们烤湿掉的被子。 陈校长也非常为难。 学校如今根本拿不出钱来重新修缮房屋，更别说重建宿舍了。 修缮这个想法思来想去也不可行，万一山上再掉石头下来，这都是十足的安全隐患。 这场会议最终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寸步难行。 陈校长只能让管后勤的老师腾出两间不用的教室，先给孩子们住着。 宿舍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幸好现在天气暖和，哪里睡都可以。 顾清欢得知陈校长的窘迫，心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之前得了王老财的财宝，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也算是给王老财积德行善，希望他们一家人早入轮回吧！ 顾清欢用左手写了一封信给陈校长，说明自己自愿捐赠金条两根，为学校建校舍添砖加瓦。 信的末尾留下的名字是王知远，上面还有他的那方印。 陈校长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结果一摸，信封里还就真的是两根金条。 不管这个王知远是谁，他的这两根金条无疑问是解了学校的燃眉之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