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问出这句话后，大殿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所有大臣都没有说话，都在皱眉沉思。 原来凌远给女帝的奏折中，所提到的那方法，就是盐票法。 从此以后，朝廷不管盐商产了多少盐。 他们想把盐卖出去，就要从朝廷这里拿盐票，有多少盐票，才能卖多少盐。 只要朝廷控制好盐票的价格，那么只需要往外卖盐票，就能坐等着收银子。 而且还是盐商们，主动把银子送来。 大宣的朝臣或许贪，但没有蠢人。 很快，户部尚书就站了出来，满脸笑意的说道： “陛下，凌远这建议很好，臣建议立刻推行！” “这盐票法不仅能解决盐税不好征收的问题，甚至朝廷实在缺钱时，还能把未来几年的盐票也先发卖出去……” 最近这几年，他这户部一直都缺银子。 每次朝廷要花钱，他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 现在有了新财源，倒也难怪他那么兴奋。 这时计华也开始附和。 “陛下，臣也赞同推行这新法。” “等朝廷有银子了，就可以厉兵秣马，誓师北伐。” 现在计华脑子里，成天就想着北伐的事情。 只要对北伐有利的，他全都支持。 计华心中轻笑道：“凌远这小子，表面上不赞同我。” “不过他这些建议，倒是都对北伐有利。” 想到这里，他抬头起来，觉得女帝肯定也会支持这新法。 然而他刚抬头看去，却发现女帝表情有些微妙。 “这是什么情况？” “这盐票法可是对朝廷有利，而且可行性也不低，陛下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其他一些大臣中，也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佟贯眼睛一转，也走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应该从长计议。” 他心里虽然不清楚女帝的心思，但却一心讨好女帝。 “当下的盐税虽然确实有许多弊病，但是贸然改动，也会出现大问题。” 计华闻言，立刻不高兴的说道： “你这话根本没有道理，盐票法的好处，就是我都能看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佟贯虽然做事的能耐一般，但找茬的本事却早就点满了。 他摇头道：“世上哪有肯定不会出问题的事情？” “计大人你要想清楚，若是盐票法失败，反过来影响朝廷的岁入。” “到时候别说是北伐了，就是不引得匈奴人打过来，就算是幸运了。” 计华冷笑几声：“我只怕他们不来！” 不过被佟贯这么一说，他倒也有些犹豫，不再像刚才一样，全力支持这盐票法了。 计华抿了抿嘴唇，再度对着女帝开口道： “陛下您若是有顾忌，不如现在北方找些州郡，试行一下这盐票法。” “若是没有大问题，再推行到全国。” 女帝闻言，总算点头。 “这确实是老成持重之言，户部，你这就去研究一下。” “看看哪些州县适合做这个试点。” 随后她挥手，让群臣都退下。 等群臣走后，女帝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这个凌远，还真是他哥哥的好弟弟。” “他这哥哥还没消停几天，他又给我找了个麻烦。” 女帝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旁边的奏折中抽出一封信来。 写信者赫然是吴四维。 不过这信是数日前送来的，倒是没有提最近的事情。 只说吴四维已经暗示过凌远，让他不要深入追查下去。 女帝摇头。 “看来凌远是不知道内情了。” 在女帝看来，若是凌远知道盐商是她的小金库。 那绝对不会上奏，要把这小金库给拆了。 想到这里，女帝脸上反而露出微笑来。 “他只怕连想都不敢往这边想。” “这一次，可是朕胜了一场。” 过去这段时间，凌远做的那些事情，不仅让女帝对他越来越信任。 但同时也有了些忌惮。 现在她发现凌远竟然没有查出盐商背后，就是她这位大宣皇帝。 终于多了几分自信。 “朕就知道，凌远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与此同时，杭州以北。 凌远坐在马车里，不知为何，突然打起喷嚏来。 旁边的金莲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公子，我才让你多穿两件衣服，你还不听。” “这下好了，着凉了吧！” 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小手却从旁翻出一件外衣，给凌远披上。 凌远面色有些尴尬，连忙说道： “我才没着凉呢……肯定是那些盐商！” “本官从他们哪儿追讨了积欠，他们就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金莲撇了撇小嘴，没有多说。 凌远见状，也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把头探出马车，看着天色。 疑惑道：“这才几月份啊，怎么就冷成这样？” 马车外，还有几个跟着的衙役。 都是凌恒派出来，送凌远他们一程的。 那衙役笑道：“小凌大人有所不知，这几年天气都有些古怪。” “一入秋，天气立刻就冷了下来。” “去年的时候，我们这边甚至还下了大雪。” 说道这里，那衙役好像也觉得有些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当时几个文人墨客，都跑到湖心看雪去了呢。” “可惜您来的时候，那几个文人都恰好不在城中，不然他们听说您来了，肯定都要来拜见您。” 凭着那首满江红，还有后来几首诗词。 凌远在大宣的文坛，也算很有些名气了。 凌远没在意衙役后边的话，只是在想天气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倒也难怪。” 他淡淡点头，很快就心事重重的把头收回马车里。 金莲虽然刚刚没给凌远好脸色看，但是见他这副表情，连忙又问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不会真冻到了吧？” 她又转头，要去给凌远找些衣服出来。 凌远见状，摇头微笑道： “我可是北人，跟外边那杭州的衙役不一样，哪还能受不住这点儿温度？” 他抬手按住金莲，让她别折腾了。 金莲这才放心些，但还是问了一句： “那公子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凌远叹气。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最近这些年，大宣怎么到处都闹灾。” “南州明明是北方少有的好地方，按理说该是风调雨顺的，结果还闹出那么大的灾情。” “原来还不仅仅是贪官和乡绅在坏事。” 金莲似懂非懂的点头：“哦，这样啊。” 凌远见状，知道金莲其实根本没懂自己想说什么。 于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行了，你就别想这些了。” 不过金莲反而不高兴起来。 “公子，我早就长大了，你别摸我脑袋啦！” 凌远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咳嗽几声。 “莲儿你确实长大了……” 正在这时，马车外有人靠近过来。 “小凌大人，我们只能送到这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