猥琐男似乎意识到直接从药材入手找余氏诊所的茬不太恰当,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甚了解中药材,更别说他的上司了。万一因自己的无知将上乘药材错判为劣质,那只会沦为笑柄。 然而,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他可是行家里手。 他随手丢弃药材,目光随即落在药柜旁的几贴膏药上,捏着鼻子拎起一张,“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狗皮膏药?谁批准你私制的?里面成分何在?有无毒副作用?谁能说清楚?还有,这狗皮来源何处?是否携带狂犬病毒?那只狗生前接种过疫苗吗?你这诊所老板,简直胡闹,视人命如草芥。一旦出了问题,责任谁担?你?我?还是那些无辜的病人?” 杨光毅上前一步,从他手中夺回膏药。这本是为林广特制的,不仅是膏药,鉴于黄兴明之前的教训,他还打算随身携带些常用的蛇药,只是尚未付诸实践。林广沉迷于气功修炼,日夜不辍,近乎走火入魔,以至于还没来得及使用。在杨光看来,林广这些日子算是白费了,若真心想学,三天内必有所感,而林广已近一周,却毫无所获。 望着那猥琐男子,杨光暗忖,若你知道这药是给谁用的,怕是不敢如此放肆。 林广虽无官无职,仅是石南的司机,但“宰相门前三品官”,即便是石南身边的司机,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欺侮的,更不用提石南视林广如亲子般重视。 领导腆着孕足般的肚子,悠然立于一旁,对下属这番冲锋陷阵的表现还算满意。对于这些平民百姓,不必过分客气,恐吓之下达成目的便是上策。真遇到那些嚣张的民众,他也不介意采取更严厉的手段。 “药材真假,岂由你说了算?”姜俊义终于按捺不住,他不知杨光是否精通此道,但这群人显然越权了,于是冷言道:“药材质量优劣,真假辨别,应是药监局的职责所在吧!” 药监局,全名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其职责繁多,其中最重要的是监管市场上流通的食品药品安全。 领导不满地瞪了姜俊义一眼,最厌烦这种略知一二难以糊弄的人。如今已非古代,官员不能随意对百姓动粗,况且四周遍布记者,若此事曝光,他也不会好过。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这同志,懂什么?”胖子的言辞颇为高明,“药品经营非同小可,别说我们身穿制服,即便没有,见到有人贩卖违禁品,难道就能视而不见?若真如此,我们还配称为公务员?还能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杨光似被震慑住了,是啊,人家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自己若不配合,岂不是妨碍公务?自小立志遵纪守法的他,怎会触碰法律的红线?于是,他傻乎乎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姜俊义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光制止了。 杨光清楚,尽管对方工作方式存在问题,但要说他们违法乱纪,也站不住脚。 对于这些诊所未开业就来寻衅的人,既然决定借助姜家父子,杨光便打算充分利用,大不了再多欠一份人情。 人情债,不欠自然最好,但也不能完全不欠。人生在世,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助你,人情债来来回回,情谊才会深厚。若真做到毫无人情债,人也就成了孤家寡人。 领导再次挥手示意,不顾杨光的询问。在他看来,不给杨光点颜色瞧瞧,他怎会知道厉害?猥琐男捡起地上的证件,随意翻了翻,便道:“证件不合规,扣留!” 既然你说药品质量不归我管,这证件总归我管吧。 “发证的是你们,说不合规的也是你们,这规矩怎么定的,总该有文件说明吧?”杨光斜睨着那啤酒肚,“哪里不合规,请明确指出。” “你还敢问规矩!”猥琐男眼神犀利,对这些平头百姓,他自视为土皇帝,不,他们科长才是真正的皇帝,而他,勉强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他指着杨光的鼻子说:“告诉你,我们吴科长的话就是规矩,他说你合规,不合规也合规;说你不合规,即便合规也不合规!再啰嗦,罚款十倍!” 猥琐男语速飞快,像极了绕口令,但杨光、姜俊义等人已听懂其意。 “区区一个科长,竟有如此官威!”姜俊义冷笑,“我看就连你们市局局长王强,也不见得有这等威风吧!” 论级别,市卫生局局长是正处级,比姜俊义高一级,但姜俊义是谁?他父亲是副厅级,他自己见识过的厅长、副厅长不在少数,服务的更是省部级的大员,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众人愣了片刻,又仔细打量起姜俊义。这里是省城,稍有不慎便会得罪大人物。他们心想,此人竟敢直呼张局长其名,且语气不凡,究竟是何方神圣? “跟你们强调多少次了,要文明执法!” 吴科长毕竟老练,一句话便扭转局势,踮起脚尖踱了几步,道:“问规矩是吧?好,我来给你们讲讲规矩。” 说着,他拿起杨光的医师执业证,“看见没?这证书,两天前刚发的。按照西江省卫生厅规定,开设私人中医诊所,必须具备五年以上从业经验。这才两天,显然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