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大路边的几家餐馆,风波未平。继赵广翰之后,西江省交通厅、公路局、环保局、工商管理局及公安厅等各部门的领导纷至沓来,如云聚拢。定远市与萧山县的两级政府官员亦如潮水般涌向这条不起眼的国道旁,行动之迅速,令人咋舌。除了一开始摆出架势的王前进和两位大路边派出所的警员外,萧山县公安局的局长、副局长,乃至一位副县长,皆被卷入了这场风波的漩涡。 石南并未多言,只吩咐给所有到场的领导准备了价值十五元的简餐,这标准自然是遵循了杨光最初的提议! “请用餐吧!”面对电视台的镜头,石南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日常琐事。 那些领导们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沉默。是的,食物不卫生、价格虚高,甚至强买强卖,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们自身监管缺失所导致的吗? 闹剧终告一段落,人群逐渐散去,石南却独自矗立在省界的边缘,深知这类事件仅是他偶然遇见的冰山一角。在这阳光难以触及的地方,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别担心,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法制的完善,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少的。”杨光宽慰道。 “你这算哪门子安慰?”石南苦笑回应,“不过你提的建设服务区的建议,我会让人认真考虑的。”他指的是杨光关于借鉴后世高速公路服务区模式的想法。 “你师父在东岭省?”石南又问。 杨光便讲述了自己当年拜师学艺的经历:“那时我的学习成绩不佳,又不想继续读书,父亲狠狠责罚了我一顿。一气之下,我决定离家出走。望着杨家湾两侧,一边是山,一边是水,我选择了向山里走去,只因不愿被家人轻易找到。” “我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饿了就摘野果充饥。但越走越害怕,想回家却又迷失了方向,心里也不愿就这样回去。直到有一天,我饿得实在不行,倒在了地上,恰巧遇上了上山采药的师父。” 这是杨光高考后的经历,他拜李杰邦为师确是如此,为使故事清晰,他向石南等人讲述时,将离家出走的年龄减了几岁。 石南等人听后,既啼笑皆非又感慨万千,没想到杨光精湛的医术竟是源自少年时期的叛逆与探险。 “无论是做医生,还是从政,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石南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因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他不得不延长工作时间。 杨光点头,正因深知世间诸多不公,他更渴望以己之力,为世界带来一丝改变。 大路边作为交通要冲,前往定远市的大巴络绎不绝。送别石南后,杨光迅速搭上一辆车,历经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直至夜幕降临,汽车才驶入定远市汽车站。 杨光前世未曾踏足定远,今生亦然。在车站购得一张本地地图,竟发现府前县已通火车。原计划在定远市区过夜的他,心意突变。 他决定前往火车站,查看是否有夜班列车直达府前县。毕竟,若等到次日再前往府前县,再转车至师父所在的高家岭乡,又将浪费不少时间。 杨光的推测没错,府前县既然有铁路,自然与上级市区间有不止一趟的往返列车,最近的一班在凌晨一点多,抵达府前县则接近凌晨三点,约两小时车程。 令杨光无奈的是,这趟火车的正是洪城。洪城与定远市间的铁路线远超公路里程,需绕经东岭省会郁南,如此一来,从洪都乘火车到定远需耗时七个多小时,至府前县更是超过九小时。 查看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两地实则不足三百公里,但因雨阳湖与九仙山脉的阻隔,这段距离仿佛成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深夜的旅程还算顺利,无论是在火车站还是火车上,乘客稀少。只是这上车时间让杨光颇感无奈。好在他年轻力壮,一夜未眠并无大碍,凌晨三点,他顺利抵达府前县城。 在火车站小憩两小时后,天边渐渐泛白,杨光心中不免紧张。这一生,他并不认识李杰邦,之前的计划虽信心满满,此刻心中却也忐忑。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能让李杰邦远离此地。对于未来那场车祸的真相,杨光一无所知,因此他迫切希望李杰邦能尽早离开,只要李杰邦不在高家岭乡,不在余岭村,那场悲剧或许就能避免。 府前县汽车站距火车站不远,杨光在街上随意买了当地特色的糯米糍作早餐,随即登上首班开往高家岭乡的班车。 乡村班车无固定站点,随叫随停,相较于省际公路,这里的道路坑洼不平,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对此,杨光早已习以为常。 车辆摇摇晃晃,他的思绪却飘回了跟随李杰邦学艺的日子。 因饥饿难耐,偷摘了李杰邦菜园里的黄瓜而被带回,李杰邦平时寡言,对他的要求却异常严格。每日清晨五点,必须起床背诵医书,包括汤头歌诀等,七点开始跟随李杰邦诊病。病人众多时,李杰邦不与他多言;病人较少时,则让他动手实践,待他诊断病因、提出治疗方案后,李杰邦再做确认,无论对错,都会详细解析给他听。 无病人时,李杰邦或带他上山采药,或让他背诵收藏的医书,其中最为重视的便是《余氏中医案例》——余氏,正是他师祖的姓氏。 杨光在医学上确有天赋,连李杰邦也认可。一年后,常见病例已难不倒他;两年时光,许多疑难杂症也了然于胸。正当杨光打算继续深造时,命运弄人,李杰邦因一场车祸不幸离世,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