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海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两人的回话,于是重新坐回家主之位上,把玩着手里的绣花针。 “二长老,你说这家主之位,我坐得,坐不得?” 二长老江天成面色阴寒,看着已经娘化得江云海,问道: “大公子修炼得可是葵花宝典?” 江云海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江天成站了起来,一身浩然正气道: “既然公子已经是不男不女之人,这家主之位便坐不得。” 江云海抬头看着江天成,冷冷道: “二长老就不怕死吗?” 江天成的脚不听使唤的哆嗦,死他不怕,怕的是江云海那生不如死的手段。 可作为执法长老,本就该刚正不阿,他缓缓道: “祖宗规矩不可破。” 听闻二长老说出此话,三长老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脚忍不住的颤抖。 就不能说点恭维之话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是二长老该有的本色。 既然说出口了,二长老也不怕在得罪江云海,当即质问道: “你将家主如何了?” 听闻二长老提及父亲,江云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忧伤。 “死了,都死了。” 他缓缓拿出家主印和那张遗书,小心摊平,放在桌子上。 纸张和字迹被雨水打湿,稍显些许模糊,不过也还能勉强看清。 二长老瞳孔一缩,脸上浮现出滔天怒意,当即摆出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质问道: “是你杀了家主?” 江云海看着江天成脸上的愤怒,做不得假,心中不免有些许欣慰。 这江家之中,庆幸父亲不是孤家寡人。 “自杀的。” “爹娘二人选择了殉情。” 看着江云海脸上流露的悲伤,江天成愣了愣。 殉情? 与夫人徐延秀殉情? 乍看不可能,可细细向来也最富符合的江汉风行事风格。 毕竟江汉风是他看着长大的,岂会不知其秉性。 明面上,江汉风和夫人都是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 只是私下里,两人又相互折磨,不肯放过对方而已。 可以说徐延秀此祸乱江家,但是绝对不能说她想覆灭江家。 相反,她希望江家兴盛下去的愿望,不比任何一个江家之人少。 当然,前提是要让江云海坐上江家家主之位。 江云海将家主印交到江天成手里,交代道: “正如二长老所说,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坐上江家家主之位。” “此物便交由二长老保管,以便将来辅佐云笙登临家主之位。” 江天成看着江云海,迟迟不肯接过他手上的家主印。 “怎么,二长老,云笙也没有资格坐上家主之位吗?” 反应过来的二长老轻轻摇头,缓缓道: “此物还是由你交给他最为稳妥。” 江云海摇摇头,娘亲的仇还没有报完,他不确定能不能活到最后。 “倘若我死了,还望二长老多多费心。” 二长老抬头看着江云海眼中的那一抹坚定,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家主印。 “二长老,由我代掌家主几日,操办完爹娘丧事可否?” 二长老目光看向三长老,三长老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他可不想招惹喜怒无常的江云海。 得到三长老的点头,二长老一拱手屈身道: “听凭代家主差遣。” 江云海眼中浮现一抹杀意,眯起眸子道: “发布丧函,邀请柳州城各大势力三日后前往江府吊丧。” 二长老点点头。 “我今晚便将丧函赶出来,明早便让下人派往各方势力手中。” 江云海点点头,钱家是该清算的时候了。 尤其是现在的钱家家主钱程,必须死,不然娘亲何以瞑目。 自从他知道娘亲一切悲惨的源头都是拜钱程所赐时,钱家所有人便已经是一具具尸体。 故而这些年他才暗中处处与钱家作对,坑杀钱家之人,削弱钱家势力。 老爹钱程欠爹娘一个清白,儿子钱裴更欠尹蓉一条命。 这些都是要用钱家人的命来偿还的。 江家议事厅内,江云海忍不住翩翩起舞,口中戏腔唱到: “雨夜天命后,好戏方登场。” 与此同时,典狱司大牢内,一个黑衣人提着一盒饭菜来到林戎面前。 林戎看到来人并不意外,此人正是钱家家主钱程。 “林大人,那位公子条件考虑清楚没有?” 林戎看着钱程,一边是前程,一边是情谊,他在为难。 “你不该来这里的。” 钱程微微一笑道: “不来这里,难道要去校场帮林大人收尸吗?” “只要你点头,将来这柳州城城主便是你的。” “说不得更远的将来,你便是从龙之臣,官拜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坐在乱草堆的林戎显得十分疲惫,内心的煎熬让他身心俱疲。 一边是将他丢进天牢不闻不问的大哥,一边是向他抛来前程似锦的钱程,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兄弟情谊,荣华富贵,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他想两者都要,又不可兼得。 “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你答案。” 钱程眼中浮现一缕失望之色,以为五大三粗的林戎会是个爽快人,没有想到这般婆婆妈妈。 不过想要制衡住驻扎在柳州城外的五万李家军,非林戎不可,便也能忍一忍。 “好,再给你三天时间。” 说罢,钱程放下食盒,向典狱司门外而去。 走出几步,他又停住了步伐,微微侧身回头道: “牢房与金屋,你好好想一想。” 看着钱程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之中,林戎脸上的神情变换不断,左右为难。 好几日了,依旧未能等到大哥来接自己出去。 “李沧澜,你这是真不把我当兄弟了吗?” “三日,我在等你三日。” “三日之后,可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幽深大牢摇曳的火光中,林戎脸上浮现一抹狠辣之色。 想想这一路走来,他与李沧澜同生共死,不知道闯过多少尸山血海。 可如今,为了一条不值钱的贱女子命,将自己关押在大牢内,不闻不问。 这还是那个生死与共,有福同享的李大哥吗? 野心勃勃的他这些年不止一次劝解李沧澜招兵买马,扩充势力,吞并临州,自立为王。 可李沧澜都拒绝了,选择苟活在这小小的柳州城。 他也无任何怨言,既然大哥这样做,他便埋葬自己的野心,好好随着大哥静下心来享受,不问外面的风云激荡。 本该征战八方的将军,这十年来,刀锈了,人胖了,就连当年的野心也被埋死。 但他从来没有觉得如何,他义无反顾的选择追随大哥。 可到头来,自己的一片忠心赤忱,换来这一方牢狱,换来不闻不问。 这何止是心寒,简直是心死如灰,万念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