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七郎怒打蒲路虎,却被他挡了下来,仅退两步。这就勾起七郎的念头,在家里他招惹不起,在外面无人能敌,单打独斗,能接他一拳不伤的,少之又少。 他眼中闪过喜色,大喝一声:“好!”说着就要再来。这时旁边佘太君的声音才堪堪传来。 “住手!”一声厉喝,佘太君满脸怒容看着杨七郎“这个时候不许玩闹” 杨七郎一听,脖子一缩,脚下连踩几步,身子就退到杜金娥后面,嘴里嘟囔 “难得遇到一个能打的。。。” 蒲路虎揉了揉手腕,收起左手,手上剩下的三根手指微微颤抖,嘴里惊叹: “七公子好大的力气!” 杨七郎听到这话,就从杜金娥身后伸出脑袋,欢喜道:“你也不错,能接下我这一拳,改天练练” “嗯!!”佘太君皱眉瞪了七郎一眼,他一看,又缩了回去。佘太君转头朝蒲路虎歉然道:“老身失礼,这孩子没个轻重,冒犯蒲将军了” 蒲路虎哈哈一笑,随意说道:“太君说哪里话,俺就是一军汉,不懂什么礼节,就喜欢七公子这样的。您这样说话,俺反倒不习惯。一个囚犯,当不得将军,您随意叫俺就好” 接着不等佘太君说话,他就直接说道:“说这舆图没啥用,是因为汴京沟渠纵横,地下层层叠叠,连宫中都没有完整舆图,更不用说开封府了” “俺在京城当了七年巡使,这地面上一清二楚,这地下不过知其十一罢了,况且八娘子失踪多日,需先查当日踪迹” “好,张公推荐你,当用人不疑”佘太君从腰间锦囊掏出一块银牌,抬手就扔给蒲路虎,肃容说道:“这块银牌就借你使用,若能救回八娘和我家歌女,你身上的案子,杨家接了,但不可是伤天害理,欺压百姓之事” 蒲路虎伸手接住银牌,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这话,他身上瞬间爆发一股戾气,随即又收敛下去,而后抬头看向佘太君道:“太君莫开玩笑,您还不知是什么案子,就要替俺接下” 王兰英在旁,面露笑容,伸手指了指银牌 “你先看看,不敢说百无禁忌,但你身上的案子,杨家想必还是能周旋一二” 蒲路虎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兰英,目光落到手上的银牌。他瞬间身子一震,手上紧了紧又松开,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随即收入怀中,朝佘太君拱手道:“多谢太君,俺必尽全力”说完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里?”一个声音传来,杨七郎又从后面探出身子“带我一起” “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要听我的”蒲路虎扭身看向七郎。他闻言大喜,跳了出来,嘴里连声道:“走。。。走。。。都听你的” 众人看着他们离开库房。王兰英若有所思,看向佘太君道:“娘,看来他身上的案子不小,必有内情” “无妨,能私下从活监转入死牢,绕过刑部审核。。。且看之后,官复原职不一定,但保下他一命,不难”佘太君点点头,随即看向舆图,沉思一会,说道:“看来他有些眉目了,与地下沟渠有关。。。” 东京外城东部,至东水门,是汴河漕运物资入城的主要水、陆交通线,沿汴河一带,有汴阳坊、崇善坊、显仁坊和安仁坊等。这里既是官府手工业作坊区之一,也是漕工、船夫、纤夫等最多的地方。 蒲路虎带着杨七郎,仗着银牌,快马加鞭,短短一刻钟就赶到安仁坊一条小巷,这巷子狭小,淤泥污渍处处皆是,两人只好牵马而行。 七郎跟着蒲路虎兜兜转转,来到一座院子前,院墙仅齐胸高,七郎从外看到里面几间茅屋,垒土为墙,墙上架梁,又以茅草编织为席覆于梁上。 蒲路虎把手里的缰绳往七郎一扔,便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边走还边喊道: “二郎可在家?” 杨七郎牵着两匹马,看看院子,再看看自己和战马,院子狭小,根本进不去。他索性牵着马就这么站在院墙边向里看去。 蒲路虎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连喊数声,半晌,中间茅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妇人,头裹粗布巾,身穿麻衣,年约三十许。这妇人看到院里和院外两名大汉,也不惊慌,微微一福道: “这位叔叔可是外子旧识?他如今不在” 就在这时,左边一座茅屋窜出来一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手里拿着一支烧火棍,眼神警惕,脚下迅速几步走到那妇人身边。口中说道:“你是什么人?俺没见过你,如何识得二哥?” 蒲路虎伸手摸了摸胡子,脸带微笑,上下打量一番这少年,口中说道:“他在何处,速速让他回来,俺是开封府巡院的,有要事找他” 那少年看着蒲路虎脸上凶狠的样子,配合微凸的双目,愈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手中抓紧烧火棍,脚下反倒再上前一步,彻底把那妇人挡在身后。 那妇人朝院门外看了一眼,思忖片刻,推了那少年一把,说道:“去码头把你二哥叫回来吧,若他们是歹人,你一人也无用”。那少年看着蒲路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一动不动。妇人再推了一把,少年无奈朝着蒲路虎挥了挥手中的烧火棍,嘴里吓唬道:“俺去给你叫人,但你不可生事,若不然。。。哼。。。”说完拎起烧火棍,绕过蒲路虎朝院外跑去。 少年走后,蒲路虎走到院墙边站住,而后朝妇人拱手道:“娘子毋惊,俺非歹人”,妇人微微点头 “家中简陋,外子未回,便请官人于院中稍候,妾身不便作陪” “娘子自便,俺就在这等” 说话间,就看到小巷涌进来十余名漕工和纤夫,打着赤足,身着短褂,在这寒冷的天气下,身上还冒着热气。中间一人,面色微黄,三十多岁,旁边就是刚刚跑出去的少年。 他先打量一眼院外的七郎和两匹马,随即回头朝那些漕工和纤夫挥了挥手,而后带着那少年进到院中。 他看着蒲路虎,眼中略带疑色,拱手道:“不知这位官人。。。”,话没说完,目光就落到蒲路虎左手上,那左手三指正摸着虬髯,他脸色一变,脱口道:“八指阎罗!” 蒲路虎则是双手抱拳,脸带笑容,说道:“张会首!” 张小二闻言,眼中惊疑不定,摇手道:“八爷误会了,小二就是一苦力,不知什么会首” 蒲路虎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低声道:“白衣会首张小二,东京数万漕工,可都指着你吃饭呢,你说,若是俺禀报开封府,你这可是聚众结社,罪名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