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张小二刚进入院门,就被蒲路虎喝破身份,他眼中也有些无奈,朝着蒲路虎又拱手道:“八爷,俺们都是一群靠着朝廷漕运吃饭的穷苦人,买不起衣衫,穿不起绫罗绸缎,只有一身麻衣,被好事者胡乱言语。如何当得起八爷惦记” 蒲路虎听到他承认,脸上又露出笑容,手上习惯性的又摸了摸虬髯,说道:“俺知道这白衣会都是些苦力,你张小二,为人仗义,苦力们都愿意听你的,若说这东京城外,四河之上,想要知道些什么,也只有找你了。俺是有要事相求” “俺听说过八指阎罗大名”张小二苦笑一声,朝蒲路虎躬身一拜,又说道:“您那都是大事,这井水不犯河水的,您有什么事情是俺能知道的” 蒲路虎摇摇头,目光炯炯盯着张小二,眼中凶光闪过 “俺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你知俺手段,俺也知你的本事。现在京中有贵人幼女被劫,开封府巡检在城中找不到人,现在只有两个渠道没查,一个是通过你们出京了,另一个就是地下沟渠。这两个渠道都跟你们有关,若是你再说不知道,那俺只能上报,白衣会聚众略卖儿童,你当知后果” 张小二脸色顿变,一瞪眼,刹那间一股凶悍之气扑面而来。蒲路虎不为所动,还是定定看着他。 张小二见状,目光垂下,眼睛微眯,身上凶悍的气势瞬间收敛,又朝蒲路虎拱手,肃容道:“听闻八指阎罗也是一等一的汉子,张小二贫苦出身,周围一帮兄弟,个个都是靠一把子力气吃饭,从不欺凌妇孺,断不可能做出这等人神共忌的腌臜事来,官府也不能如此冤枉人” “你说你们没做,你能担保白衣会无人做吗?”蒲路虎神色不变,看着他说道。“这。。。”一下子张小二接不上话来。旁边跟着张小二进院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拿着烧火棍,警惕的看着院外的杨七郎,好似要防备他闯入院中。 杨七郎则是伸长了脑袋,仔细听院内的说话,只不过有时候大声能听见,有时候声音低下去,他就忍不住扒着院墙,往里凑。他看到那少年目不转睛盯着他,也不恼怒,还冲他点点头。 这少年听到蒲路虎威胁他们,想起平时官吏的嘴脸,心中怒火升起,提起烧火棍,怒喝一声:“一丘之貉,看俺不打死你” 没等这少年扬起烧火棍,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稳稳抓住那烧火棍。这少年扭头看向张小二,怒声道:“二哥,这腌臜货,留着干什么” “小乙,不可鲁莽”张小二说完,放开手,朝蒲路虎说道:“八爷,这活俺接了,三日之后,俺给您消息” “没有三日,只有一刻钟”蒲路虎冷冰冰的说道。张小二瞳孔猛缩,收敛的气势彻底放开,面孔上瞬间涨得通红,口中厉笑一声 “原来八爷是拿俺调笑,若是想要俺的命,还要麻烦八爷亲手来拿” 蒲路虎寸步不让,眼中逐渐爬满血丝,脸色平静,但是其下暗流涌动,口中接着说道:“四日前,曲院街敦义坊,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 张小二闻言一愣,失声道:“城西的事?那你来找俺干什么”。蒲路虎也是一愣:“都是你们白衣会,不找你找谁?”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就没了。少年小乙在旁边一撇嘴,嘟囔道:“一年多前,曹大棍占了城西码头,成立了【棍子社】,还收复了一批地下沟渠的亡命徒,又被人称为【没命社】” “曹大棍?”蒲路虎伸手摸了摸虬髯,自言自语,然后好似想起什么,朝着张小二道:“是曹护?” “就是被八爷亲手捉拿的曹护”张小二点点头。 “他不是应该判绞刑了吗?”蒲路虎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年若不是他,俺还不知张会首大名” “然也,当年因略卖人,被某逐出白衣会,后听说被八指阎罗所抓”张小二说着,眼中略有深意的看着蒲路虎,接着道:“不过八爷后来好像出了点意外,这个案子就有人接手了,再后来听说城西出了一个曹大棍子,抢了不少兄弟的活计” 少年小乙接着说 “二哥领着兄弟们和他们干了几次,闹大之后,排岸司来人调解,那之后,城西就归了他们” 蒲路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伸手扶了扶虬髯,犹豫一下,双手抱拳肃容道:“某家今日失礼,一年多前,俺。。。”没等他说完,张小二扬手打断 “八爷是什么人,俺没见过,也是听过的,您身上的事情太大,俺不想知道。今日只说这略卖儿童之事,想必与曹护脱不了干系,不过,他或许搭上了排岸司的路子,俺们还要仰仗排岸司,实不敢与之冲突” “今日这事,还是需要二郎相助”蒲路虎说着,抬眼看了一下四周,随即上前半步,用身子遮挡住小乙,三指从怀里捻出银牌,右手略微遮掩,露出银牌上【皇城司】三字,朝张小二微微显露,而后迅速收起。 张小二看到他行事如此小心,内心忐忑,就想躲开,但打眼看到那三字之后,身形一凝,面色有些发白。他虽然没有见过银牌,但是听过【皇城司】。 也就是他这个白衣会首,多与漕运、纲船打交道,而押运纲船的士卒,多为禁军出身,纲船到了东京,又需要漕工、纤夫帮着卸货、拉纤,自太宗皇帝践祚以来,漕运就改为雇佣制,一改过去劳役。也就是说,三司按照纲船数量支出钱粮雇佣漕工和纤夫,而不是像以前,直接征发劳役。 但是押运纲船的牙将可是责任重大,若漕运有失,牙将要私人赔偿所有。也因此,纲运司的指挥,需要借重张小二。他也是从一名熟悉的牙将那里,听了那么一句,官家改武德司为皇城司,等他再想问皇城司的时候,那牙将就再也不敢细说了。但是其眼中的惊恐,至今留在他的脑海。 如今真见了皇城司的银牌,他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卷入什么争斗,落得个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