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钟。 李沐阳开着老警车前往蓝天乡。 蓝天乡比邻大桥村，相距不到五里。 根据常局长提供的情报，蓝天乡东林村有一个养殖蜈蚣的大户，户主叫潘春生，家里排行第九，绰号潘老九。年纪和身高，都符合嫌疑人身份。 如今距离沈飞规定的时间，只剩下两天。 李沐阳不能再去大范围的进行摸查，只能在常局长提供的毒虫养殖户当中进行筛选，潘老九一下子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当即决定，去东林村走一趟，先探探虚实。 高奎本来是要随行的，可是却被李沐阳拒绝了。 他此去只是想要摸摸底，一个人足够了。 赶到蓝天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他不敢中途停留，一路打听直奔东林村。 东林村虽然在蓝天乡辖区，可位置十分的偏远，全村农户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户。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老警车才缓缓的开进了东林村。 潘老九养虫已经有三四年的光景，据说每年收入都不菲，已然是东林村数一数二的大户。常局长说，到了东林村，只需要看哪家的房子最好院子最大，那就一定是潘家了。 是以李沐阳也无需打听，进村之后，一路观望，很快就发现在东西头有一大院，院墙两米多高，墙头上拉着铁丝网，大铁门漆黑锃亮，门口还立着两头石狮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潘老九家了。 李沐阳把车停在大门口，飞身跳下车，就过去敲门。 院子顿时传来犬吠声，隆隆作响。 李沐阳心说，好家伙，看来潘老九家至少得养五六条大狼狗。 把震耳溃聋的犬吠中，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呵斥声。 院内的狗们，顿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少顷，便听有人走到了大门前：“大晚上的，谁啊？” “你好，我是从市里来的，找九哥。”李沐阳沉声回答。 一阵咣当声中，黑色的铁皮大门打开了。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了门口，好奇的打量着李沐阳。随即，目光就转向了不远处停着的警车。 立刻就皱起了眉头，狐疑的问：“你是警察？” 李沐阳呵呵一笑：“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来找九哥做生意的。” 中年妇女迟疑了下，就闪身到旁边：“进来吧。” 李沐阳朝院里扫了一眼，只见六七条大狼狗蹲在院中，正咧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佯装有些恐惧，结结巴巴的说：“大嫂，你家狗不会咬人吧？” 中年妇女说：“没事儿，它们听话。” 说着，转头对那几只大狼狗呵斥：“去去去，都回窝里待着去。” 几条大狼狗还真是听话，各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李沐阳这才迈步进院，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大院内的情况。 潘家的大院，目测至少在四百平米左右，四周均是两米多高的红砖围墙。东侧有一个公共厕所，西侧有一趟砖瓦房，门窗紧闭，没有丝毫光线透出来。 三间正房和大门正对，窗内有灯光透出来，隐约还能看到人影晃动。 李沐阳跟在中年妇女的身后，径直走进了正房，被请到了东屋。 东屋有两个年纪在十七八岁的少女，正盘腿坐在炕上的一张方桌前，埋头写着东西。 见有人来了，两少女悄悄抬头瞄了一眼，便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东屋窗台下，有两把沙发椅，中间夹着张玻璃茶几。 中年妇女就请李沐阳落座。 李沐阳趁机问：“大嫂，九哥没在家？” 中年妇女哼了声：“他在不在家，也不耽误谈生意，我就能做主。” 李沐阳点点头，心说看来这趟要扑个空。 中年妇女给李沐阳泡了茶，就坐在另外一张沙发椅上：“大兄弟，你叫个啥？” “我叫李阳。”李沐阳没敢报出真名，索性把中间的‘沐’字给省略了。 中年妇女嗯了声，就自我介绍道：“我是潘老九的老婆，你叫我九嫂就行。” “九嫂。”李沐阳忙不迭叫了一声。 九嫂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李大兄弟，你是想买蜈蚣吗？” “是啊，我听说这十里八乡的，就数九哥养的蜈蚣质量最好，我寻思收点倒卖，赚点小钱。”李沐阳说道。 九嫂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那你是找对人家了，不是我吹牛，整个新城地区养虫子的，也只有我家的虫子又肥又大，拿到外面能卖上价。嘿嘿，其他那些养虫子的，虫苗也都是从我家进的。” 李沐阳连连点头说：“是啊，九哥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过来。九嫂，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家的虫子？长长见识。” 九嫂就站起身说：“行啊。” 说着，朝炕上的一个少女说：“春儿，别写了，你下炕穿鞋，带人去看咱家的蜈蚣。我后屋还有活没干完呢。” 那少女一脸的不情愿：“妈，我数学题还没做完呢，你又不差这一会儿。” 九嫂脸上闪过一抹愠怒，呵斥道：“少他妈的废话，做数学题能来钱咋地？赶紧下来，别磨磨蹭蹭的。” 春儿无奈，只得放下笔，下炕穿鞋。 李沐阳见状，也赶紧站起身。 春儿朝他一笑：“跟我来。” 李沐阳向九嫂点点头：“九嫂，那我先去看看虫子，要是行的话，咱们再具体谈。” “去吧去吧。”九嫂摆摆手。 李沐阳就跟在少女春儿身后，出了屋。 春儿带着他朝西侧那一趟砖瓦房走去。 此刻正值仲夏，春儿穿着单薄的小衬衫七分裤，看上去略有些透明，少女婀娜的体型若隐若现。 李沐阳刚开始跟在后面，总是会情不自禁打量人家少女的背影。觉得不妥，索性便跟春儿走并肩。 春儿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嬉笑：“李警官，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哦。” “准备什么？”李沐阳愕然的问。 春儿抿嘴，揶揄的说道：“你见过上千上万的蜈蚣吗？” 李沐阳额头不禁冒出一丝冷汗来，干巴巴的说：“没见过。” 春儿笑道：“所以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看见西边这趟大瓦房了吗？里面全都是蜈蚣，估计得有十万条以上。” 李沐阳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不会满屋子都是吧？” 春儿嘁了声：“我爸妈是专业养蜈蚣的，还能让它们满屋子爬？都是养在饲养箱子里的，就是看起来有点膈应人。” 李沐阳吐了口气，心说这少女摆明了是想要戏耍他。 说话工夫，两人已经到了西房前。 春儿打开一道门，从门口摸出一支手电来，捣鼓了几下，手电就亮了起来。 “春儿姑娘，这屋子里没灯吗？”李沐阳好奇的问。 春儿说道：“蜈蚣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对灯光非常的敏感，最好是不要开灯。” 李沐阳接着手电的光线，朝里面打量了一下。 这一趟砖瓦房，足有三十米长，里面全都是一面面的木架子，上面整齐排列着饲养箱。 随同他们只是站在门口，却依稀能听到令人寒毛直竖的簌簌声，想来应该是十几万条蜈蚣正在饲养箱里爬动发出来的。 他心中不禁打鼓，里面乌漆墨黑的，万一有那么几条从箱子里爬出来，钻进他裤腿，那可是大大不妙啊。 就在他心里发毛之际，春儿已经打着手电走了进去。 李沐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忙不迭的跟在其后。 下一秒钟，他眉头就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在潮湿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牛粪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