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姑娘，这饲养室里，怎么有有一股子牛粪味呢？” 李沐阳跟在春儿身后一进来，就在潮湿的空气中闻到一股牛粪味儿，便假意的问。 春儿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每个箱子的底部，都铺了一层牛粪。我爸说，牛粪里能长虫芽儿，蜈蚣们喜欢吃。” “原来如此。”李沐阳点点头，实际上今天中午的时候，马老蔫就已经给他讲解过，之所以有此一问，自然是为了确认其准确性。 春儿走到里面一排饲养箱前，转头对李沐阳说：“李警官，这箱蜈蚣差不多长成了，你看看。” 李沐阳定睛看去，只见那饲养箱四面都是厚厚的木板，只有上面才是透明玻璃的。 此刻春儿拿着手电照亮，透过玻璃，就可以看见箱内密密麻麻全都是黝黑锃亮的蜈蚣。也许是受到了光线的影响，它们惊慌的乱爬，看上去叫人冷汗直冒。 在箱子的底部，的确铺着一层厚厚的牛粪，粪便中还有数之不尽的虫子爬进爬去。 李沐阳看得胃里面一阵的翻腾，赶紧把脸扭到一边，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春儿噗嗤一笑：“李警官，你肯定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蜈蚣吧？其实它们没那么恶心可怕……”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箱子上面的玻璃打开，把白皙的手臂伸了进去。几条足有十几厘米的大蜈蚣，就顺着她手指爬上了手臂。 春儿飞快缩回来，顺手关上玻璃盖子。 笑嘻嘻的把手臂伸到李沐阳面前：“李警官，你仔细看看，每条都长十一二里面，又黑又亮，多漂亮。” 李沐阳大吃一惊，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的说：“春儿姑娘，小心它们咬你。” 那几条大蜈蚣，在春儿白雪的手臂上爬来爬去，使李沐阳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些年经手的凶杀案，多血腥恶心的场面都见过，自觉胆量过人。 可此刻眼睁睁看着在春儿手臂上爬行的黑蜈蚣，却依然觉得肝胆俱裂，头皮发炸。 心想这玩意儿要是爬身上来，还不得吓死？ 春儿见他惊恐万分的样子，就捉狭的一笑：“李警官，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李沐阳苦笑说道：“这跟胆子大小没关系，春儿姑娘，你，你还是赶紧把它们放回去吧。” 春儿俏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又打开玻璃盖子，将蜈蚣一条条抓起来丢回到箱子里。 李沐阳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心说这饲养室不能久留，鬼才知道有没有蜈蚣躲在黑暗角落里，伺机往裤腿子里钻。 当下就说：“我们回去吧。” 也不管春儿是否答应，转头就走。 不料，竟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李沐阳猝不及防，本能的退了两步。 没想到，春儿从后面跟来，不偏不倚，后背正好装在了她怀中，两团软软的事物，又让李沐阳心惊肉跳。 他定睛一看，刚才撞了个满怀的，竟然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对方脸颊狭长，眉宇之间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子的阴冷。 此刻，正默默的盯着他。 身后，春儿姑娘被撞得哎呦一声，捂着胸脯嘶着凉气：“好疼……咦？爸，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咋没看见你进来呢？” 李沐阳一愣，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中年人，就是潘春生潘老九。 潘老九怒哼一声：“死丫头，谁叫你带人进来的？多大的姑娘了，有客人来，还穿这么少？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我滚出去。” 春儿一脸委屈：“是我妈叫我带他来的。” 她耷拉着脑袋，从李沐阳身边挤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李沐阳盯着潘春生，此人一看面相就不善，而且无论身形和个头，与郭成厚描述的邹明琴的情人相似度接近八成。 这使他顿时就认定，潘春生百分百就是他们这两天要找的那个人。 至于是不是杀害郭彩云的凶手，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潘春生才冷声问：“你是警察？” 李沐阳挑了挑眉头：“你是潘老九？” 潘春生嘿了一声：“你来我家干啥？我可没犯法。” 李沐阳故作镇定的说：“找你来买蜈蚣。” 潘春生眯了眯眼睛，朝门外努努嘴：“我们去屋里谈。” 李沐阳点点头。 潘春生就先一步走了进去。 李沐阳忙不迭跟在身后。 这饲养室，他可是一秒钟都不想久留。 那些蜈蚣们爬行发出的簌簌声音，就已经使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回到正房东屋，潘春生把春儿和另外一个少女都赶到隔壁屋去。 请李沐阳落座，从兜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烟递给李沐阳：“李警官，会抽烟吗？” 李沐阳这会儿，很想抽根烟压压惊，当即就接了过去，摸索着准备掏火机。 没想到，潘春生已经先一步把火机打开，送到了他面前。 他就趁势把烟点了，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潘春生自顾的点了一根，翘起二郎腿，淡淡的说：“李警官，你不是来买蜈蚣的。” 李沐阳一怔：“九哥，为什么这么说？” 潘春生瞥了他一眼，诡异的一笑：“你是来查案子的。” 李沐阳嘿了一声：“是吗？” 潘春生吐了口烟气：“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李沐阳皱了下眉：“难道，你知道我要找的人？” 潘春生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李沐阳，阴郁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李警官，你要找的人，网名叫虫哥。他在我这里买过蜈蚣，但是我不知道他真名。” 李沐阳顿时露出吃惊之色，深深的看了潘春生一眼。 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怀疑潘春生就是邹明琴的情人，甚至还可能是杀害郭彩云的凶手。 可万万没有想到，还不得他设法套话，潘春生就抛出了这么大一个线索。 此刻，他正试图从潘春生的眼神里判断，其是否在试图掩饰真相。 随即他就发现，潘春生的眼神虽然阴郁，可深邃中并未一丝一毫的慌乱，根本就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李沐阳就沉声问道：“九哥，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虫哥？” 潘春生嘿了一声，身子往沙发椅背上靠了靠：“我是听人说的，今天市里畜牧局搞了一个养殖户经验交流会。你们警方扣了十一个人，当中的马老蔫，给你们提供了一些线索。随后，畜牧局的老常，就到处打电话询问新城辖区都有谁饲养蜈蚣，哪个饲养户距离大桥乡最近。” “我就联想到了大桥村几天前发生的那起命案，听说枯井女尸的身上爬满了蜈蚣……我根据这些情报分析，认为警方肯定会找到我。” “至于虫哥这个人，我们之间做过几次生意，还一起吃过饭，有次他喝醉的时候，跟我吹嘘他搭上了一个大桥村的女人，那个女人是郭成厚的老婆，还不到四十岁，长得很漂亮……当时我没当回事儿，可是不久后，就听说郭成厚的女儿遇害了，紧接着郭成厚又杀了他老婆邹明琴……把这些事儿都联系起来，很容易就猜到，虫哥也许就是你们警方要找的人了。” 李沐阳一脸愕然的看着潘春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乡下农户，竟然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就能理清楚案件的脉络。要说他是刑侦专家，也丝毫不夸张。 见李沐阳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潘春生耸耸肩说：“我平时没事儿，喜欢看侦探剧，可能时间长了，就养成这种思维了。” 李沐阳一阵暴汗，砸吧嘴说：“九哥，你真是让我佩服万分……九哥，既然你跟虫哥打过交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他的具体情况？譬如他的家庭住址，五官特征，行为举止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潘春生爽快的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