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眼眸通红,极力隐忍着才没掉下眼泪。 四公主还不满十三岁,五公主、六公主年岁更小,如要和亲的话,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威远侯在一个月前便得知了北越有意和亲的意图,当时有二公主和三公主在,黎妃和威远侯府都没当回事,觉得和亲公主怎么轮也轮不到最受帝王宠爱的大公主。 直到三公主和二公主相继薨逝,黎妃才慌了,匆匆为大公主选了夫婿,试图尽快将女儿的婚事敲定下来,却被皇帝狠狠斥责一顿。 大公主的亲事未能定下,如若大丰答应了北越的提议,她便躲无可躲,只有和亲一条路可走。 回府的马车上,见虞晚泰依旧是没骨头般的懒散模样,颜沐禧的心头突然升起了莫名的火气,“世子爷看看妾身。” 虞晚泰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世子妃要我看什么?” 颜沐禧往前挪了挪屁股,“世子爷再仔细瞧瞧,您眼睛生的这般大而明亮,就没看到妾身身上多了很多个窟窿吗?被人生生用眼刀子戳出来的窟窿。” 本以为虞晚泰会如平日般反驳她,没想到人竟垂下眸子没言语,过了会儿,方才又抬眸看过来,“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迎上盛满了愧疚的桃花眸,颜沐禧心头的火气嗖的一下灭了,往后退了退,又挪回原来坐着的地方,“妾身委屈些不当紧,就是替世子爷委屈的慌。世子爷明明是救人性命,却被安上了奸污民妇的罪名。” “我不委屈,只要世子妃不觉得委屈便好。本世子头硬心黑,再大的脏帽子扣到脑袋上,也能给顶烂了。”虞晚泰说罢别过头,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 之前,颜沐禧很不喜欢看他这副不着调的纨绔子德行,也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的缘故,现在看着竟没原先那般扎眼了,且还挺顺眼的。 马车行至双居院附近,忽而传来阵阵犬吠,“汪汪汪……” 听犬吠声很是熟悉,颜沐禧迷糊犯困的头脑瞬间清明了,掀开车帘,便瞧见一条大黄狗朝着马车飞奔着跑来,冬玉甩着脚丫子在后头追。 “大黄你个狗崽子,快站住,惊了马吓到小姐,小心被扒了皮做成狗肉锅子……” 直到大黄狗跳上马车,摇着尾巴扑到颜沐禧身上,哼哼唧唧求抱抱,颜沐禧方才彻底回过神来,想不明白本该在庄子上的大黄,怎会跑来了王府? 追上来的冬玉气喘吁吁解释,“是婢子无用,竟追不上这狗崽子了……其实也不怨婢子跑的慢,这狗崽子在庄子上待了俩月,跑的比猎犬还快,婢子两条腿是真追不上。” “是冬玉你将大黄接到王府来的?”颜沐禧疑惑询问。 虞晚泰轻咳一声,“是如意说冬玉想这狗仔子了,本世子便让人将其接来了王府。” 冬玉疑惑挠头。 她啥时候说过想狗崽子,怎一点印象都没了? 老荣王年岁大,荣王妃身子骨不好,王府已经多年不守岁了,故而颜沐禧夫妻二人没去竹香堂陪着,和院里的下人闹腾了一阵便歇下了。 夜里,看着如守门狮子般卧倒在床榻边的大黄狗,虞晚泰的肠子都悔青了。 前些日子颜沐禧睡觉时,嘴里喊了句大黄,他问过伺候的下人才知道大黄是颜沐禧在未出阁时养的狗。 为解小妮子的思狗之情,他便让如意将狗接来了王府,想着大过年的,让小妮子与爱宠团聚热闹热闹。 可哪能想到,这狗一来便争了他的位置,强占着他的世子妃不说,还不容他靠近床榻。 待明日逮着机会,定将这条狗崽子打趴下,让其认清这是谁的地盘。 颜府主院,见苏氏自参加完宫宴回来便神不守舍的,颜永臣温声询问,“夫人这般出神想什么呢?” 对上颜永臣关怀备至的眼神,苏氏从头到脚升起了阵阵凉意,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试探道:“臣妾在想咱们大丰与北越和亲之事,老爷觉得皇上会应下将公主嫁去大越吗?” 颜永臣叹息一声,“不好说,这世上最难猜的便是帝王的心思。虽说公主享了天家富贵,为了家国利益牺牲小我是理所应当之举。可公主也是爹娘捧在手心呵护大的至亲骨肉,若不是逼不得已,我想着皇上应该不会应下。” 听他这般说,苏氏觉得身心暖了些许,“不应最好,北越民风彪悍,女子地位低下,和亲公主嫁过去后日子定然不好过。”想了想又问,“强占民妇之事,老爷可问过女婿原委了?” 颜永臣如实道:“今日事多,未来得及细问缘由。我瞧着咱们二女婿虽平日里不着调了些,但还不至于干出强抢民妇、害人谋命的恶行,此事应有别的内情。” “希望吧!荣王世子若出了事,咱们禧姐儿可怎么办呀!”苏氏说罢忍不住叹息。 “二女婿身份尊贵,又有皇上太后的偏宠,待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定会无事的。” 颜永臣的眸光温柔似水,苏氏周身的凉意不知不觉间慢慢消融。 那日颜沐清说公主会去大越和亲,苏氏的心七上八下悬了好多天,生怕女儿说过的话会应验。 直到二公主和三公主薨逝,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认为女儿应是把荒唐至极的噩梦当了真,并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 今日北越提出了让大丰公主和亲,她的心禁不住又悬了起来。女儿被囚禁于闺阁中,断没可能提前知晓朝中局势,女儿是如何得知的两国和亲事宜? 无论如何,她都不信人会有重活一世的可能,更不信同床共枕近二十载的夫君会谋害她的子女和苏家。 虽不信,可心里到底是被扎了一根刺,无法再如原先般全心全意相信颜永臣。 大年初一,颜沐禧刚起身,银夏几人便照例伸手讨压岁赏钱。 见这回伸回来的手少一只,颜沐禧疑惑抬头,发现少了的手是冬玉的,“冬玉怎不伸手,难不成今年不想要压岁钱了?” “要要要,婢子要压岁钱,小姐先把荷包拿出来,婢子再伸手。”冬玉将两只手藏于身后,生怕再挨上一巴掌。 去年大年初一挨了一巴掌,一整年打架都未能赢过,今年绝对不能再挨打了。 颜沐禧笑笑,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早准备好的红色荷包,给银夏几人一人发了一个,待冬玉伸过来手时,她突然抬手晃了下。 冬玉吓得一蹦三尺高,待反应过来自己被逗弄了,气的又开始跳着脚蹦跶。 “小~姐~婢子会被吓死的,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能说死,是吓活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