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蓟再一次不耻地道,“一个被长生天抛弃之人,吾陷汝何用?袭击尉头仓后,呼衍獗必疯狂搜查尉头绿洲。而田寰在沿河各部族都有人,可掩护尔等顺利脱离险境。至于到勒丘后,汝可以在城外择地建一处庄苑,垦地或放牧自食,想入籍建寺为僧欢迎。不想入籍继续做孤魂野鬼,也来去自由,悉听尊便!”
“谢大侠妥为安置!”呼衍历抱拳施礼,并作送客状。
淳于蓟知再说无益,眼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酷动物,是一个走火入魔已经泯灭了人性的狂妄杀手。为了实现目标他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死自己翁母、将自己的两个爱女托付给他的敌人。此时为了那个遥不可知的所谓信物,竟然又帮助汉使团对付呼衍獗。
淳于蓟越发肯定,此人内心深处,或许正做着“草原共主”美梦。草原帝国匈奴在大漠上横行数百年,都已经走进死胡同,汝做黄梁梦去罢!
但现在还不是与呼衍历清算的时候,暂且饶过此贼吧,当务之急是袭击尉头仓,让呼衍獗粮道艰难,从而解赤河城压力。此时淳于蓟要的东西已经有了,于是便也抱拳相别。
小姑、寡妇到底是狼的天敌,它们见要分别了,到底还是走到四条灰狼面前,居高临下地斜睨着灰狼。但四条灰狼未显现一点畏惧之相,它们已经训练有素,只要那个穿着僧衣的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即便粉身碎骨,也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淳于蓟等三人上马,带着哼哼吱吱发着脾气、一肚子不服气的小姑、寡妇离开荒山,到返回营地时东方的天宇已经有了鱼肚白,天将欲晓。
第三日,淳于蓟带着田虑的前军小队隐伏在尉头城与尉头置之间的荒苇中。朝食时分,果然有一队空的粮草车乱纷纷隆隆而来。他们钻出草丛走向车队,护卫士卒无言地递上姑墨甲服,众将快速一一换上。车队再度启行,到晌午后竟然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尉头仓。
当天夜里,尉头仓辕门果然受到一彪强人猛烈攻击,似有千军万马,一时间杀声震天,呐喊声铺天盖地,等护卫的千余士卒呼号着追杀远去,淳于蓟等人在混乱中击杀看护士卒,同时在四个大仓栏、数十个大粮屯和畜牲围栏、草料营放火。
天干物燥,粮营触火便着,大火骤然熊熊而起,转瞬间尉头仓便乱成一片,变成漫天火海。士卒、奴隶们仓皇抢火,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一会每一个粮囤便都烧成了一个一个巨大的火球。无数救火的士卒、奴隶葬身火海,惨叫声惊天动地,稻米被烧焦的干糊臭味呛人。
淳于蓟等人钻出营外一箭之地,仍能感受到高温灼人,难以立足。
甘英小声、但却兴奋地道,“如此大火,北岭吏民未必能望见,可惜了!”
他的话,说出了众将的心声,只有兵曹吴彦哭丧着脸道,“心疼死吾了,喷香的稻米啊,数十万石,够疏勒军吃一年……”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一天才熄灭,北道诸国运到仓内的稻米、粮栗数十万石、牛羊七万多头、草料无数,全部化成了灰烬。大火过后,自知难活,尉头仓尉、护卫尉头仓的千骑长等数十人都畏罪自杀!
淳于蓟等人潜出南门,只到看到烈焰已成燎原之势,这才向南走去。果然,不远处的荆柳丛内传出三声“咕咕咕—噶噶噶”的鹫声。对上暗号,他们跟着“猎人”,顺着今天柯坪山与柯尔塔格山之间的冲积平原,在戈壁荒漠上便一路向南走去。
二天后,荒漠平原走到尽头,他们又随着向导折向山上。这里没有路,人迹罕至,通过悬崖绝壁间的小裂谷艰难翻越荒凉的大山(注:即今柯尔塔格山),又登上大山之间一片冲积平原。
这里植被很少,荒漠戈壁一望无际,沿途都是裸露着黄色岩石的丘陵山区,气温炙热烤人,又走了整整两天,左边目力所及,是一片洁白的盐湖,四周长着稀落的胡杨、柳树等杂木,尤如北国皑皑的冰雪世界,而西南方向则隐隐出现了一大片绿洲。
走在前面的猎人一路上未和淳于蓟等人说过一句话,宿营时也是一顶小帐独眠。当前方隐隐出现一处绿洲的身影时,这个穿着僧衣的大汉无声地指了指西南方绿洲,便转身离去。
刘奕仁看出这是一个死士,如何会放走他,擎剑在手便欲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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