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惨绝人寰的攻城战,蒲奴单于从头至尾看在眼里。他没有斥责左鹿蠡王,他打了一辈子仗,此时也是一筹莫展。不过一小股数百汉军,不过一座小小的崖顶城堡,汉人却再一次给了他强烈的震撼!
上一次是在前年的金微山下,当时,能征惯战的呼衍王万余铁骑被汉军假司马班超的千余人击破后,仅率领数百人马竟然被班超数十骑追杀数百里。呼衍王仓皇奔逃,无处躲藏,一路损兵折将,就在单于的眼皮子底下差一点儿成了俘虏!
班超,耿恭,刘庄、窦固麾下到底还有多少噬血悍将?!
他站在山岭上,望着巍峨的疏勒城和连绵起伏的山峦,苦苦思索良策!
疏勒城紧靠山涧,位于坡岭之上,山涧是唯一的汲水通道。汉军在弩兵掩护下,昼夜不断地至涧内取水,匈奴弓兵则在涧东面以箭矢相阻,双方互有死伤。单于看着这一切,忽然计上心来,“分兵截断涧流,城中无水,吾看汉蛮还如何逞勇!”
左鹿蠡王心领神会,他迅速命人到疏勒城东边山涧河道1的上游,筑起围堰,堵塞河道,将汉军的水源给生生切断了。
涧内断流了,耿恭站在城头看着这一切,一阵阵心惊。北匈奴有能人,这一招够毒的。他对司马石修道,“传太轼、段刚,掘井!”
太轼是工匠,匠作之事,无所不能,他很快跑来了。耿恭看着他,忧心忡忡地道,“匈奴人已断涧流,城内能否掘井?”
太轼遥望着北方高耸入云的延绵雪山,又扭头向四周山梁上看了看,最后肯定地道,“校尉,雪山融水无穷无尽。大地之下,孕涵无数水道。单于想截涧断水涸城怕是做不到,末将以为城内定能掘井!”
耿恭大喜道,“好,给汝五十人,择地掘井!”
“末将遵令!”
太轼领命跑下城去,集合人马,准备掘井。他先在城内四处转了几圈,先在马厩旁边选定了一个地方。想一想,又称到城内最低洼处画了一个圆圈,士卒们便开始挖土掘井。
段刚是兵曹,耿恭问道,“城中水能支持多久?”
“禀报校尉,人、马共用可持五天。如人马少饮,则可持十天。”
“好。水由汝来分配,人、马略少饮,最少需要支持十五天!”
“末将明白!”
接下来的二十余天,两军象有了默契一般,左鹿蠡王不再攻城,只是在山涧与山下山口扎营,将城堡紧紧围住。而城内的汉军则架起辘轳,昼夜不停、不顾一切地掘土掏土掘井。一丈两丈三丈,到了三丈深,竟然还见不到水,连耿恭都沉不住气了。
“是否换个地方再掘?”
“不不不!”太轼却胸有成竹,坚信他相中的地方一定有水,“校尉勿急,水脉有深浅,此处土层不透水,是打井极好地方。越难掘得,一旦通了,必得大水!”
太轼说得决绝,耿恭相信自己部下,但士卒们将信将疑,似懂非懂,只得继续深掘。
北匈奴人狂攻逾月,突然停止攻击,躲藏在天山深处草甸内的王夫人有了一丝恐惧感。匈奴攻城期间,她几次登上山巅,看到胡儿损兵折将,心里舒服极了。此时,北匈奴突然不攻了,她急命昷枂派人探听消息,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士卒很快回报说,单于命人断涧,截断了城中水源。
王夫人急了,这可怎么好?忽然想起昷枂曾信誓旦旦地说过,疏勒城中掘井可得水,便又放下心来。她又命士卒好好放牧牛羊,她清楚,耿恭将牛羊这么多藏匿在这里,是为了关键时刻顶大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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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即今奇台县半截沟乡麻沟河。《后汉书·耿恭传》记载“恭以为傍涧水可固”,《后汉纪·孝明帝纪》记载“恭以疏勒傍有水”(《东观汉记·耿恭传》和《资治通鉴》都有相同记载),故选择疏勒城为固守地点。一个“傍”字,说明疏勒城应在涧水旁边,且取水方便,同时名将耿恭定然会想到敌断流后的城中吃水问题。笔者曾两度实地考察过石城子汉城遗址,以为耿恭疏勒城即是今“石城子”遗址可能性应该最大,可信度最高,且汉时涧崖应该比现在要高出许多,河中水量也应比现在要大许多。从年,新疆考古所和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的考古挖掘也证明,半截沟石城子汉城遗址即是耿恭坚守的疏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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