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纪蒿一身红色襦裙,飘逸窈窕,她刚想走出葱岭堂去隔壁的市尉府院内,班超却叫住了她。
“回来,汝手怎样了?”
纪蒿不敢看班超眼睛,她心里有些慌张,便应付道,“哦快好了,不碍事……”她以为班超要为那二十匹素帛、两匹织锦和她理论,便很无奈地坐到自己案后。
又怕他要看自己伤手,便赶紧推托,还将伤手藏匿到衣红色的衣裾下。
本来她比寒菸幸运,伤口可口得很好。但是总是发胀、疼,手腕处伤口内还有一小块总是流黄水。她一直不当回事,一拖再拖,可马神仙却十分紧张,便告诉了班超。于是她只得允马神仙用手术刀切开未可口处,没想到里面是一包白色的脓块。原来,矛刃上、箭簇上都有微毒。
重新做手术后,现在伤口愈合得不错。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从纪蒿来到疏勒国开始,班超再未吼过她,甚至连脸都没有黑过。去年底二战于阗和刚刚过去的七月大战,纪蒿独挡一面功不可没,汉使团的商尉府更是成了摇钱树,她已经深受班超和中军众将倚重。
可两人毕竟还有一层“夫妻”关系,他们单独在一起时更象兄妹,虽然互相关爱,可一付彬彬有礼、公事公办的样儿,其实十分尴尬,连目光都互相躲闪着从不对视。
班超将沙荑的密函递与她,纪蒿看完便起身端着裹着白麻布的左手走到沙盘前,“大使,吾以为焉渑非为齐黎而来!”
“说说理由……”
见班超蹙眉在认真听,她才又道,“汉使团进入西域后三战三捷,窦固都尉又即将北征,齐黎乃西域枭雄,心存称霸葱岭以东、沙海南北志向,此时绝非谋反之机,他断然不会听从焉渑策动而反汉,他更不敢在此时与汉使团为敌。吾以为焉渑南下定然另有要务……”
“另有要务……有道理,能是什么要务呢?”班超频频点头,陷入思索,既似问纪蒿、又是自言自语,“焉渑曾经通使西域各国,或与疏勒各州、各贵族都有过接触,只是她会盯着哪里?”
勒丘州州长兼州尉田寰是一员战将,出身权鱼门客,又是于阗国韩苑的大将,是吴英麾下最得力的沙匪,焉渑决然不敢去策反他,那是找死。乌即州州长兼州尉桃忒乃击中胡侯番辰家将,番辰现在盘橐城,桃忒不敢擅动。唯有桢中州的州长兼州尉虺吾,原为依耐国贵族,素有称霸昆仑山南北志向,又是国王忠亲信。
想到这里,班超将目光牢牢盯着桢中城。
“大使,吾到无屠置走一趟罢——”纪蒿见状已经明白班超意图。
她看着沙盘道,“桢中国地域广阔,南面便是葱岭商道,东与莎车相邻,地望重要。旋耶扎罗护商队山上的老营在蒲犁谷城,山下的老营便在桢中城西面百里处(注:即今英吉沙绿洲)。此地贵族、吏民虽忠于国王,然因远离盘橐城,州长虺吾独断专行,须防范焉渑就中取事!”
“夫妻”二人寻常总是南辕北辙,争论讴气是常事,这一次却是想一块了。
权鱼是疏勒国柱石重臣、定海神针,他在忙着重建赤河城、疏勒城、北岭城,并筹集粮秣、制作甲服、打造兵械、沽买战马,哪一件事也离不得他,根本脱不开身来。胡焰在紧盯着呼衍獗大军和葱岭以西各国动向,其余众将均不擅长秘战,现在也只能让她这个代商尉去主持这件大事。
班超早已经领教过眼前这个胡女,要论玩心计,焉渑未必是纪蒿对手,起码也不相上下。从在挽愚城见到她并鬼使神差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起,自己不正是一步一步地掉入她精心编织的“夫妻”这个“陷阱”了吗?现在在葱岭东西各国,除了焉渑这个女魔头,恐怕没人会怀疑她是“汉使夫人”!
要说她那比焉渑差,也只是焉渑身为死士那一身精绝的功夫,是纪蒿无论如何也望尘莫及的。只不过有勇士陈隐和二百精悍国兵相随护卫,无屠国又离田寰镇守的勒丘城一步之遥,班超并不担忧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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