秅娃儿睁着泪眼,“吾阿兄叫旋耶扎罗……大人可曾见过?”
“旋耶扎罗?”班超一惊不小,西域很大,世界却很小,他没想到小丫头的阿兄竟然是皮山边防营的那个无敌少年,“汝阿兄是吾一员大将,现仍在皮山,很快便会归来与汝相会,啊……”
他从秅娃儿腰间取出马首柄小刀,心里瞬间如惊涛骇浪,奔涌不息!
“大人说话可要算数噢……大人,汝……汝也哭了……”秅娃儿分明看到,汉大使手里拿着小刀,正紧贴着胸前,热泪已经夺眶而出!
纪蒿早就被她的哭声吵醒了,她起身走出卧室,来到秅娃儿身边。她先从班超手里拿起马头小刀看了一下,也是一愣,还给班超后便将秅娃儿紧紧地抱在怀中,“好孩子,快说这刀哪来的?”
秅娃儿寒瓜刚吃了两口,便已经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精神闭着眼睛道,“真二祖父给吾的……二祖父说,这刀是祖传的……二祖父还说,汉大使来了,吾与阿兄是汉人之后,便有救了……”
红尘莽莽,世事轮回,先贤永在,青史永存。班超将秅娃儿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中,泪如泉涌,他在胸中发誓,本使断不让公主后人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这小东西可能累坏了,躺在他的怀抱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班超小心翼翼地将秅娃儿放到纪蒿怀中,他将小刀恭恭敬敬地放于案上,然后庄重地行了稽首大礼!
这把小刀是马首型银质铸柄,上面缠着油乎乎脏兮兮的细麻绳。刀身罩在粗陋的木壳内。可抽去木壳,里面却是精致的狼形纹饰硬牦牛质刀鞘。抽出小刀,刀背血槽处,分明刻着“子棤”二字。这子棤可不是别人哪,她可是前汉时和亲乌孙国的刘解忧公主的儿媳妇、当时龟兹莎车国的国王万年的夫人,是当年莎车国的公主啊!
而这马首形刀柄,便是万年最喜爱的柄形。班超起身走到沙盘前,如烟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世事如棋,乾坤难测,试看烽烟尽处,曾经多少豪杰!
当年,万年在帝都长安学汉礼仪,年老的莎车国王没有王子,想传位给公主子棤,又怕她难压贵族之变。恰好他在长安见到了万年,当时的莎车国吏民向往大汉,更想和乌孙国结为姻亲。莎车王亲访乌孙,征得解忧公主、翁归靡以及汉朝的同意,便让万年娶了子棤。
老国王死后,便由万年继任莎车王。万年励精图治,极力摆脱匈奴的控制和奴役。匈奴贵族闻知后十分震惊,派出特使在莎车国王廷内部挑拨离间。匈奴的离间之计得逞,前莎车王的王弟、子棤的亲叔呼屠征发动宫廷政变,将万年与子棤一齐斩首。万年的两子一女尚年幼,便在众贵族的保护下幸免一死,但却被贬为庶人。
这把小刀,或许是当年万年送给子棤的定情之物。这可是刘解忧公主的骨血,班超瞬间便决定,他要将秅娃儿当成自己小女,精心抚育其长大成材。
忽然觉得好久听不见动静,猛然回首,原来纪蒿已经抱着秅娃儿进入卧室。他鬼使神差地起身走进卧室看一眼,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受尽坎坷磨难的女人竟然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便这样搂在一起蜷曲在榻边睡着了,纪蒿左腿甚至还耷拉在榻外。
他小心翼翼地替二人拽下鞋子,将纪蒿有左腿抬到榻上。
眼前这温馨而熟悉的景象,令班超瞬间仿佛回到了帝都雒阳,爱妻邓尧、冯菟和爱妾芙蓉哄着小儿小女们放睡时就是这慵懒神态。这个假夫人纪蒿仅比秅娃儿大十余岁,此刻分明已经将可怜的秅娃儿当成小女,将秅娃儿的小脑袋搂在胸前,仿佛象母鸡一样严严护在翼下!
傍晚时分,班超与淳于蓟正趴在沙盘上商量扩编、武装鹫雕营、昆仑屯。原来权鱼派来斥侯送来了姑墨国情报,言呼衍獗已初步定在冬然南下突袭西城。权鱼是杨仁大人麾下最得力的西域斥侯,如此重要的情报也间接证实了班超此前在莎车城下时的判断。
可这消息却未让二人高兴起来,于阗国一穷二白,汉使团手中无钱,武装一支二千人的劲旅,战马于阗马场倒是有,可甲服装备兵械粮秣需要的钱是天数,一钱能倒英雄汉,两手空空的汉使团钱从何来?
正在相对叹息之时,辅国候尉迟仁、宰相私来比、辅国侯瞿罗渥和大都尉休莫广鵛四人跟着一齐来了,辅国候尉迟仁禀报道,“禀报大使,又找回五人,另两人……”
“另两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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