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散帐后,班司马尽快筹备,人、财、物由敦煌郡全力调度,三日后启程!”窦固一锤定音,说着,他又抱拳对别部众将道,“让众将多走几千里路,本尉甚感歉意!”
班超与众将赶紧躬身还礼,班超代表众将道,“军情变幻莫测,吾等多走几步不算什么,请都尉不必挂怀!”
窦固突然又正色道,“令假军侯夏淳、周迂、丘逊三将为军侯,食俸六百石,分领别部三曲。班司马出使期间,令屯骑校尉渠耆暂领镇西屯骑营,由中郎将郑大人节制,随时策应宜禾都尉府、蒲类国、鄯善国!”
“末将遵令!”
这是这次玉门定策帐议最后一项议题,等渠耆领命、三位军侯谢恩毕,众将才开始哺食。早已过了哺食时间,晚上敦煌郡准备了丰盛的酒食,此时别部众刑卒已哺食完毕。役妇们一一抬上酒肉,王遵则就在别部的中军大帐内摆宴,隆重招待别部屯长以上众将。哺食毕夜已经深了,因窦固旅途劳顿,便早早歇息了。这场酒班超不得不喝,终于坚持到最后,送窦固、黄沾至大帐中睡下,送王遵、郑众两位大人上车,这才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帐内。
班秉提起案上的泥壶倒了一卮凉茶给班超醒酒,班驺则急匆匆地从后帐提出两个大包裹放到案上。这是两个用蓝麻布细心包起、然后用针缝起来的大包裹,看着这熟悉的针脚,班超心里一热,鼻子有点发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包袱皮上这蓝色细线,分明是爱妻冯菟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窦固是个有心人,或许意识到班超此番出使非同寻常,他虽然离京勿忙,但还是专门令黄沾派中军的掾吏们一一走访了华涂、田虑、梁宝麟三位军侯与家在京城的屯长们的家室,为他们捎来了家书。窦固自己则亲自走访了班府,于是一夜之间,班府上下举府动员,将浓浓的思念变成了这两个大大的包裹。
班驺取出短刀细心地挑破密匝匝的针线,一层一层地揭开,两个包裹里面是老夫人、爱妻邓尧和冯菟、兄长班固的三封帛书,三套薄如蝉翼的素帛贴身褝襦,三套直襟襜褕和绛色胫衣裈裤(注:有裆短裤与长裤),三幅细绢做成的幅巾(注:即巾帻),三双黄牛皮为面、内衬丝绵而成的靴履。
所有的东西都是三套,想象着阿母、师母、嫂嫂、爱妻、侍婢们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熬夜裁剪缝制出的这些衣裳,班超热泪盈眶。班秉、班驺二将到底年轻,大战方毕,又将远行,浓浓的思乡之情,也令抽泣起来,眼泪哗哗地流。
阅着家信,阿母与兄长的叮咛,令班超到底未忍住,泪眼夺眶而出。再看两位爱妻的信,浓浓的思念之情,弥漫在寸幅之间。他感到玩味,这封信分明是邓尧与冯菟一人写一半。一阵酒意上来,眼皮有千斤重,他怀里捧着三封家书,走进后帐,一头扎到行军榻上,竟然大睡了过去。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在收到家书的这个晚上,正值盛年的班超梦见自己率别部从河西走廊返回京城雒阳,接受皇帝的检阅。路过故乡三辅槐里县时,大校场上,彩旗猎猎,人头攒动,五陵原各陵邑都派出代表来欢迎别部英雄们。护羌校尉曹世书、右扶风秋曹陪他班超威风八面地检阅完雍营仪仗队,便进入大帐开庆功宴。
安陵邑代表自然是冯垦,此时的冯垦已经是安陵亭长,是安陵邑派来的全权代表。平陵邑代表竟然是姊夫周宁,另外他的好兄弟、平陵人徐干闻班超功成归来,也带着雪儿来相见。最让班超高兴的是,大姊班平带着小儿周季贞、小女周桃也一齐来迎接,班超便令其一家相随同至雒阳班府。
席间,周季贞、周桃赖在舅舅班超身边,众人相谈甚欢。徐干则找着机会道,“仲升,吾……三年居忧已满……”
班超开始兑现当年的承诺,他豪迈地点头应允,并悄声对徐干道,“别部军已成,现为镇西屯骑营。吾已为别部司马,别部随时向风平(注:徐干字风平)兄敞开大门!”
当天晚上,班超暢怀大饮,不禁大醉,歪歪扭扭地回房,先闻到一股他熟悉的那缕缕幽香。他的心脏嘣嘣地跳将起来,因为这香味只有他的夫人冯菟有。睁眼细看,果然见幔后烛下坐着一个娇小的玉人,幔上千娇百媚的身影令他酒醒了一半。掀开帷幔一看,冯菟身着大红宽袖襦衣,头上梳着秀丽的垂云髻,用簪花固定,耳坠鼓形耳珰,正端坐案头安静地读着他刚开始著述的《西域风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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