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第六章 死到临头

菩达伐摩仍强辩道,“公主,吾禀天鬻大人之命,且有国王敕谕为证,养育之资为吾应得,合情合法。公主勿听信士芤诓言哪,汉人从来奸诈……”

“汝给吾住口!”伊兰声音依然轻柔地斥道,“吾数度巡视伊循,汝强占民地,掠民为奴,擅杀女奴,为非作歹,早该治汝死罪。死到临头,还有脸说什么情、什么法,真是寡廉鲜耻,玷污了佛门净地!”这一顿痛斥,虽然伊兰说得轻柔,却如暴风骤雨,吏民们听得痛快,法师再不敢辩解!

伊兰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两峰橐驼,些许田地,便如此欺负国民,今日吾便要治治汝这无法无天之人,为吏民做主。法师与伊循僧人会众沙门给吾好生听着,自今日起,汝等不得离开寺院一步,静听鄯善国僧人会发落。士芤一族也给吾听着,如汝家确曾毁约,便是重罪,静待王廷判决治罪罢!”

她似乎已经很累了一般,轻叹了一声后,又柔声道,“不得再闹,都回去罢。客栈晚有贵客,令伊循州都尉壬寅护卫客栈,任何人不得擅入。敢再惊扰客栈者杀无赦!”说完,她便缓缓转身,款款走下天桥,径直返回客房去了。朦朦胧胧中,只给众人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

夫家?贵客?吏民们望着那俏美的背影还在琢磨这话呢。

只到她带着众女与刘奕仁身影消失在柜房墙角,众人一一起身后还未反过味儿来。法师未看一眼士芤,便带着众沙门灰溜溜地逃走了。而士芤则带着妻、子匆匆赶到后排客房,一齐跪在门外,嘴中高叫道,“士芤前来请罪,请公主上房居住,小人好就近侍候!”

室内无人理会,士芤一家便这样一直跪着。

“嘻嘻!”良久,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胡女露出脑袋,先嘻嘻一笑,嘴里这才学着公主的腔调,慢悠悠地叱道,“呀呀喂,还没够,又闹到门前了。公主问,汝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走开罢。公主说了,想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

这后面一句“赶紧走开吧”,分明是侍女之言。士芤见公主还恼着,便不敢相扰,这才带着一家人慌慌张张地返回后院,赶紧连夜椎牛宰羊,准备好好招待公主请来的贵客。

室内,甘英与刘奕仁脸气得铁青,如斗鸡一般抱着臂站在门内正在生闷气。刚才甘英、刘奕仁因失责已经被暴怒的前军军侯田虑一人抽了十余鞭,并寄下五十军棍。此时金栗也在一边抱怨伊兰,“司马、淳于蓟将军一再交待汝不得暴露身份,这下倒好,汝这刺溜一露头,今儿夜匈奴人便知班司马来了,国王眼线众多定然也知之,汝便等着国兵来囚你罢!”

“啧!”伊兰看似柔弱却倔得很,错了也不认错,“匈奴人便这么可怕么?司马既来出使便是要使鄯善国离匈附汉,自然得当面锣对面鼓打一架的,躲躲闪闪的吾看着就来气。再说,国中出奸臣,吾看到了便不能不管……哼,吾就是要让父王知道,吾没死在白山,本公主回来了,看彼能怎的?”

甘英和刘奕仁听明白了,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伊兰说完还掉过头又看着面色铁青的刘奕仁挑衅地道,“汝别象抓着了理儿似的,就算吾不对,可还不都怪你?干吗偏要送吾回来,如果吾被抓回囚禁,定一死了之,到时汝哭都来不及!”

“死,死,就知道拿寻死吓唬吾……”闯了大祸,非但不认错还倒打一耙,刘奕仁气得要跳墙,“有司马、淳于军侯在,会让屯田后人挨打?北胡使团已至楼兰城,汝这一现身,汉使团便露了行踪,伊循城有赋监汝不知道?知汉使团已至,汝父王……不不,北匈奴人定然早有防范,岂不是坏了朝廷大计……”

伊兰不敢再倔拗,金栗却不干了,她掐着腰挡在伊兰身前对刘奕仁叱道,“哟哟哟,干吗干吗,凶什么凶?便暴露了又怎的,北匈奴人很了不起么?大男人,灭了北胡使团不就成了?对自己女人凶,汝算什么男人?”

暴露了又怎的,灭了北匈奴使团不就成了,好大的口气,女人便是不讲理的。甘英、刘奕仁让她一顿胡乱抢白,气得直翻白眼,竟然无言以对!

班超与郭恂离开柜房前时,沙荑似是无意间回首看了一眼班超,两人目光交流一下,沙荑便悄悄离开了。这里有北匈奴赋监的人,住在店中的几支驼队里也必有匈奴人耳目,伊兰这一现身,隐秘潜入驩泥城并骤然突袭北匈奴使团的计划已无法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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