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已经在曹钱的骑弩营(注:即射声营)点起一千人马,均是精锐汉卒,每人仅带棓、棒、钩镶、椎耰、剑、刀、拍髀等近战或防身短兵器。人皆配劲弩,每人箙内装二十支四镰镞。
后军校尉曹钱欲亲往,被耿忠断然拒绝。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绝不能孤注一掷,老将耿忠得为全军下一步可能更艰苦的作战着想!
临行前,耿忠又对波绍面授机宜,“班超别部甲服内亦着胡服,但臂有白缣。尔区区一千步卒,如冲锋陷阵,是徒遭杀戮。然隐蔽接敌,以劲弩矢雨,则可帮上大忙。汝要切记,山巅涧道内呼衍王定然留兵阻击,汝带人需从山巅翻越,绕开涧道与口门子峡谷,务求给呼衍王突然一击!”
“末将谨记都尉教诲!”
刚刚集结完毕的徒步弩兵们,在凛咧的暴风雪中出发了。他们从山涧左侧的松林间隙,灵巧地消失在雪山之中。看着弩兵们钻进林中,此时的窦固已经在胸中谋划,如果别部战败,他将紧扼南山口,守住伊吾庐绿洲,与呼衍王隔山相持,待暴风雪停了,再慢慢争取战场主动权!
……
波绍没有辜负窦固、耿忠和全军期望,这些斥候兵擅长走山路、险路,悬崖陡壁,冰川雪谷,奇险无比,却根本挡不住他们。
弩兵们也学着斥侯兵的雪地行军技巧,很多险绝路段,他们仅凭绳索,就能在绝壁上趟出一条路来。波绍带着这一旅奇兵,翻山越岭,一鼓作气,终于在别部即将陷入全军苦战的关键时刻,骤然加入战场。
此时的战场之上,窦固援军已至,惊魂不已的呼衍王慌乱中赶紧命令大军向北移动,离开山坡上的弩兵射程。班超见敌有北移迹象,便催动坐骑,率领别部凶猛追杀,与匈奴人紧紧黏在一起,让其不得脱身!
匈奴人北移到弩兵射程之外,见汉军不依不挠追杀而来,便再一次结阵相迎。两军又如两股钢铁洪流,在旷野雪原之上,再一次剧烈碰撞在一起!
“弩兵营听令,下山接敌……”
匈奴人已经远去,波绍耳听远处暴风雪中的喊杀之声,他把耿忠的忠告完全忘诸脑后,带领弩兵们冲下雪山,冲到密林之外,在旷野雪原之上徒步狂奔数里,在暗淡的雪帘中再一次结阵逼近战场。
暴风雪中光线已经变得黯淡,弩兵营却结成方形弩阵,再次精确射击,一轮一轮矢石雨再一次从天而降,本以为已远离弩射程的匈奴人再遭大量杀伤。在弩兵的助阵下,汉军骑兵聚成恐怖的雁形大阵,弩射矛挑,环首刀纷飞,越战越勇,如入无人之境!
战败的命运已经难以逆转,站在小山上的呼衍王不禁仰天苦叹,“天欲负吾,如计奈何!”他一任鹅毛般的雪花利箭一般砸到脸上,他感觉不到寒意,更感觉不到疼痛,胸中充满黑暗、绝望,他已经无力回天!
悲愤、哀鸣中,忽然瞥见小山下的匈奴士卒一片片地被射杀,汉军步弩兵竟然不顾死活追下山来了。战机骤然出现,他紧急挥动令旗,一支匈奴骑兵接令,向汉军弩兵阵飞马扑了过去!
弩兵营只携带近战兵器,没有对抗重骑兵的长戈长矛巨盾等兵器。在匈奴铁甲骑兵面前,弩兵营弱不禁风,毫无抵抗能力。波绍长于敌后隐秘作战,缺乏战场对垒的陷阵经验,朦朦胧胧的雪光中,见一团敌骑即至,心里惶恐,便仓促下令,“环阵御敌……射杀战马——”
弩兵们纷纷蹲下,向冲击而来的战马射击,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中,匈奴骑卒带着巨大的惯性纷纷落马。但还是有数百匹战马冲过镞雨,杀进弩兵阵。弩兵们迅速抽出短兵器相迎,但铁骑带着惊天动地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一般碾了上来,瞬间将众多徒步弩兵碾成了肉饼。
仅仅一个冲击波,弩兵阵便有二三百人被砍杀、挑杀或踩成肉泥!
骑兵冲击速度快,惯性也大,一个冲锋如潮水一样涌过去后,匈奴人迅速掉过头来,新一轮冲锋又如浪潮一般即将开始。弩兵们顾不上负伤或阵亡的战友,他们绝望地看着即将冲击而来的铁骑,不停地以强弩射击马匹!
眼看着灾难将要再次降临,波绍无计可施,弩兵们结阵射击,密集的镞雨中,又有一批匈奴骑兵落马。但是,更多的铁骑,已经呐喊着开始冲击,如潮水一样呼啸着再一次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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