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驺迅速摆好坐床,以汉仪敬诸候礼请国王与王妃东向坐。
霜刺与王妃闻言大惊,夫妻二人战战兢兢坚辞。从奴仆到诸侯,这一步迈得有点大,他们仍未从匈奴人奴仆的身份中解脱出来,根本就不敢坐,霜刺为难地推让道,“下国小王,亡国之人,不过贱民奴婢,不敢高举上坐啊!”
众将听不明白,班超却看着霜刺绿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自今日此时起,蒲类国即为吾大汉属国!国王与王妃,即为吾大汉诸侯王及王妃,印绶佩剑,可待大汉奉车都尉窦固将军莅临时再赐之。因此,国王与王妃地位尊崇,如何坐不得?幸勿推辞!”
按汉朝礼仪,厅堂一般坐北朝南。主人面南而坐,其余坐位,则以东向为尊。朝堂之上,东向一般是地位尊崇的诸侯王坐位,诸侯以外,即便是手握重权的国之宰辅也不能坐。班超这是以尊崇列侯之礼,来接待蒲类国霜刺国王和王妃啊!
霜刺与王妃不再推辞,他们一起走到班超案前,面向班超、淳于蓟行稽首大礼,然后战战兢兢地至东向坐床上跪坐好。大礼既毕,班秉摆好茶,大冷的天,霜刺额上却冒着热气,抱拳躬身道,“班将军,在大汉上国面前,蒲类国穷途末路,形同乞夫,小王实承受不起也……”
胡焰翻译一下,淳于蓟与众将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国王被众将笑得无地自容,讪讪地陪着笑,神态拘谨木讷。王妃到底大方些,她指着两个少年对班超道,“此犬子吐璺,小女金栗,快来见过将军!”
吐璺与金栗伏身拜过,起身立在一边。二人倒是落落大方,尤其是吐璺少年英俊,一身英气,尤如书生。听霜刺介绍说金栗是王女,包括班超在内,众将都大惊,原来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
王妃拍拍金栗的小脑袋,爱怜地道,“王师来了,小东西再不需装神弄鬼,快滚回换上女儿装来侍候将军!”
金栗做了一鬼脸才离去,霜刺又俯首对着班超苦涩地道,“匈奴人凶残,国中年少女子常以炭灰抹面,以求自保……实不得已也……”
班超自然不会怪,他此刻更关心即将交手的对手情况,“漠北正闹蝗、旱大灾,据国王所见,南呼衍部据疏榆谷,可曾受到漠北拖累?!”
霜刺道,“回禀将军,漠北大灾,疏榆谷与西域各国虽未受灾,可每年夏秋,呼衍王均要按单于令,将大批粮栗、战马、牛羊北运燕然山,以资助单于本部,故呼衍王亦大受拖累。过去,南呼衍部骑卒一人两马,现在西域马匹紧缺,只能一人一马……”
“呼衍王平时可曾练兵?”淳于蓟问道。
霜刺道,“与北匈奴其余各部不同,南呼衍部有能战之士数万人,却仅有三万常备军,呼衍王本部两万五千骑驻白山,另五千骑驻车师前国。去年上半年之前,本部军一直屯疏榆谷。平时练兵,闲暇时屯田放牧。去年六七月份,闻汉军要北征,便移驻山南,每日按时练兵……”
众将安静地听霜刺介绍呼衍部情况,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遇到了对手。正说着话儿,大帐门前吵嚷了几声,厚厚的帐门挑开,金栗已经换了一身男儿装返回来了。门卒迅速掩上帐门,但一阵寒风还是随她卷进大帐,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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