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公爵府迎来了久别的热闹,府中聚满了朝廷大臣,纷纷恭贺两位世子凯旋归来,觥筹交错声在前厅院中此起彼伏,丝竹管乐之声萦绕于其间。
宴席间,作为主角的段墨九和刘闻钦哪里都走不开,最惨的还是刘闻钦,一边要同宴客们敬酒,还要同大家介绍舒尔玛。
所以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丽国将军之女联姻的对象并不是镇南王家的嫡子段墨九,而是义子刘闻钦。
席间,段墨九正同一桌客人敬酒,这时,和庆迈着疾步朝他靠了过来,凑到前者耳边小声唤道:“爷!”
段墨九轻声“嗯”了一句,不疾不徐地喝完酒,就同和庆走到较为僻静的角落去。
“把你知道苏家的事都说与我听。”
和庆点点头:“爷,再过两日便是那苏家嫡女苏七的及笄日,可谓了宴请了中都好些大户人家,听说排场很大啊!”
“及笄日?”段墨九喃喃重复,忽而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给忘记了!”
再一联系今日白日在街上遇到的荒唐事,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原来苏七是生他的气了,以她眦睚必报的德行,找了一群小倌儿来侮辱他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现在段墨九不明白的是,苏七生的哪门子的气,若说错过她及笄还可以理解,况且同舒尔玛的联姻之事,自己也是有写信解释的。
实在无解啊……
抬手揉揉额角,段墨九十分无奈,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呀!
眼下也只能等宴席结束后,再去苏府亲自问个清楚。
他刚离开席间没一会儿,家仆又来寻他了,段墨九只好又端着心事扯出敷衍的笑容去应付那些酒客。
这一夜,有心事的何止是他。
相较于热闹的宫外,冕月宫里则幽静了许多。
后花园的观潮亭间,一位粉衣少女正漫不经心地朝湖面抛洒鱼食,盈盈泛起涟漪的湖面,鱼儿争相抢食,好不热闹。
可却激荡不起喂鱼人此刻波澜不惊,甚至是静如死水的心。
玉溪在一旁静静望着,不敢出声,四公主李安然已经一天没说话了,就这么缄默着坐在凉亭里,不断重复着喂鱼的姿势。
没有鱼食了便会唤一声“没了”,玉溪就会跑去取来。
期间,把李安然的情况告知了皇后金钰儿,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也就随意敷衍了一句“知晓了”,就打发她走了。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忍了良久,玉溪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李安然充耳不闻,直至玉溪擅作主张地将她手中的瓷钵夺走,才能激起她的一点儿反应。
“玉溪,还来!”她一双暗淡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名叫不悦的光闪过。
玉溪摇摇头:“公主还要颓靡到何时?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天底下这么多好男儿,又非那刘闻钦一人,不过也是个养子,值得您如此伤情吗?”
“啪!”
一响亮的巴掌落在玉溪脸上,她手中没拿稳的瓷钵瞬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随后便传来李安然那盛怒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母亲的一条走狗罢了,我的榆木脑袋能是你说就能说的?!”
她气得声音颤抖,就连那只打了玉溪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着,只须臾她的脸色一白,难受得跌坐回椅子间,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吓得玉溪连忙凑到她身边,慌忙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李安然捂着头,难受的说了句:“玉溪,我头晕。”
“公主一天都没进食了,可能是饿着了,玉溪马上去拿吃食来!”
“嗯……”
望着玉溪急忙跑远的背影,李安然眼角蓦地流下一滴泪来,掌心上隐隐传来的疼,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愧意来。
夏初的夜风拂过,吹落一地的树叶,僻静的后院,响起一阵舞剑的破空声。
剑声凌厉,毫无章法,纯属是用来发泄的,苏七胡乱耍了几下,就累得直喘气,把剑一收就坐在一旁喝起了小酒。
许是觉得这么坐着不够刺激,苏七望了一眼后院高墙,偶然兴起,想要体会一番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直接去搬了梯子径直爬上去,体会一把月下赏酒的风雅。
果然,还是墙上的风景好些,余光悠悠洒在身上,再就着凉风喝上一口果酒,苏七心底的郁结似乎也被吹走了般顺畅了起来。
不觉间月上梢头,苏七也是喝得个微醺,心道着是时候上床睡觉了,却不经意间将脚边的梯子给踢倒了。
那一声“啪”瞬间让苏七心凉了半截。
遭了,时运不济啊!
苏七仰天长啸,今天已经够糟心的了,临了还要她狼狈地在墙头上度过一夜?
后院偏僻,今儿个来之前,又放下狠话不让春秀和许义靠近半步打搅了她的兴致,这倒好,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彻底埋死了!
仰望头顶那轮明月,苏七暗忖谁要是来救她,她就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