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中都,城中百姓们为了庆祝,自发放飞孔明灯,以示喜悦之情。可这喜悦并不是谁都想要的,比如金氏一族。
鳯栖宫前殿,难得一见的国舅爷,户部尚书金相佑,受皇后的亲召进了宫。
装饰华丽的前殿中,金相佑安坐于太师椅间,一旁的皇后金钰儿满脸的愠色遮挡不住,似乎对自己的哥哥颇有怨言。
先是惯例的客套了几句,随后皇后抬手屏退一众宫人。
“哥哥办砸了事,可有什么话想说?”
金相佑面不改色,那双小而聚光的眼充满着沉稳,一字一句地回道:“皇后娘娘,臣无话可说,自愿领罚。”
金钰儿斜眼愣了他一下,实在是受不了哥哥这种火烧屁股还能镇定自若的淡然。
“其实妹妹也没有怪罪哥哥的意思,只是那病秧子还拖着不知何时才会归西,那家伙也最好待在边疆别回来了,只是眼下一切计划提前终止,指不定往后会出什么差错。”
闻言,金相佑的唇角不疾不徐地牵起一抹浅笑:“娘娘何必心急,船不渡我,我自造船,等能等到几时?”
金钰儿定定地看着自家哥哥,敛下一双美眸,青葱玉指轻轻摩挲着怀里的西域长毛猫,半晌才唇瓣轻启:“最近况儿越发不听话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劝劝,实在不行……”
她话未说完,递给金相佑一个眼神,又语气清淡地开口:“穆儿倒是乖巧,就是太蠢。”
金相佑挑了挑眉梢:“两位皇子都是璞玉,经过雕琢定能成器,娘娘莫要担心。”
“呵呵!”金钰儿抬手捂嘴轻笑,轻飘飘地看着哥哥,“只要你这个舅舅多上点心,就算是河边的烂石,它也得是美玉!”
“这是自然!”
“行了,我得去承心殿看望一下陛下了,劳烦国舅爷来看望本宫了!”抚了抚光滑的鬓角,金钰儿慢悠悠地开口。
金相佑也不多说一句,只躬身一礼,道了句“微臣告退”,就离开了鳯栖宫。
承心殿内,中药的苦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这一久的调养,李栾的病情依旧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加重了。
盘中盛着的药又凉了,赵德顺担忧地走近软塌,将那药端起命人再去热一热,却被塌间的人出声阻止了。
“德顺呐,别热了,朕不想喝!”
赵德顺轻脚转身,眼神却示意宫婢抓紧去热药,柔声柔气地冲面色暗沉的李栾开口:“陛下,喝了药会舒服些。”
“太苦!”
“良药苦口嘛!”
“朕说了,我不喝!”李栾发脾气了,可那声却无力得很,实在没什么威严可言,这一激动之后,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咳嗽响起,在冷清的承心殿内回响。
赵德顺也是怕了,不敢再多嘴烦扰李栾,嘴上只能应承道:“好的,陛下,咱们不吃药,不吃!”
李栾这才渐渐缓过气来,平定下了情绪。
这时,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踱步走了过来,在赵德顺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老眉一皱,这不悦只停留了一瞬又从眉间溜走,恭恭敬敬地走到塌边,轻声禀告道:“陛下,嘉兴太后和皇后娘娘来看望您了!”
“嗯……”李栾哼了一声,又阖起疲惫的眼。
不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移至内殿来,满头斑白的嘉兴太后由皇后金钰儿搀扶着,慢慢来到塌前的椅子上。
“本不想打扰太后您老人家的,只是陛下病得那么重,理应还得来看看!”未至塌前,金钰儿就低声在嘉兴太后耳边嘀咕了几句。
嘉兴太后的不悦写满了脸,只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的话,目光穿过帘帐落在那塌间人身上。
李栾并非她所出,自己也是占个正母的名号尊为太后,母子并无太多感情,如今她年老色衰,只想在自己的百祥宫中安度晚年。
至于李栾的病是否能好,她不想关心,最多也是按照礼节性地来探望几次,今天本想听听曲的,没想到被皇后金钰儿纠缠着来。
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她这个做正母的哪能不来,也只能充当皇后金钰儿的通行证,硬着头皮的来探望李栾了。
“母亲怎么来了?”李栾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嘉兴太后,有气无力道。
嘉兴太后勉强敷衍一笑,装作熟络的口吻说道:“栾儿病了,做母亲怎么会不来呢?”
一旁的金钰儿插嘴道:“陛下,太后一直记挂着您呢!”
“是吗?”李栾阖着眼,压根不想看她俩,顿了几秒,又接道,“那有劳你们挂心了,朕还死不了。”
这句话,让心虚的金钰儿嘴角边的笑容突然凝固,连忙补救道:“陛下福泰安康,这病很快就会好了的!”
话音一落,内殿陷入一阵死寂。
嘉兴太后瞥了金钰儿一眼,充满了厌恶,而后将李栾冰凉的手托在掌心间,关切道:“那栾儿好生休息着,母后就不多叨扰你了!”
在一旁目睹这场虚情假意的赵德顺内心暗暗嗟叹,这李家王朝太多假情假意了,陛下虽居高位,却是身陷囹圄的可怜人。
旁人可能不知,但他从小随在李栾身边,可一清二楚得很。
金钰儿没料想嘉兴太后表达想走的意思如此直接明了,自己话都还没说完呢,不能让这老太婆走了,不然她走了自己也得跟着走。
于是连忙拉着嘉兴太后,急急道:“你们可知最近传来了什么好消息?”
嘉兴太后抽回手,没好气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