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兴冲冲地切了些韭黄末撒进粥里，还弄了个大碗，种上韭黄苗，安置在马车正中，周遭裹上布挡风。</p>
朱秀琴把腌渍的小鱼跟米一块熬成粥，那香醇的味道一溜烟儿就在嘴里炸开了花，大伙儿捧着碗，眼眶子都湿润了。</p>
那鱼肉嫩滑，与米香完美交融，时不时嚼到一口鲜韭黄，美得很！大伙儿埋头吃得连话也顾不上说。</p>
饭饱之后，一个个慵懒地不愿动弹。</p>
幸好篝火旺盛，大伙儿挨个儿小憩了一阵。</p>
深夜，小福子这些娃娃困得东倒西歪，大人们轻手轻脚地把他们安放到改造成的、围着芦苇和枝条的粮车“小窝”里。</p>
一番洗漱后，安排了守夜人，大家就在星空下酣然入睡。</p>
谁知次日晨，雪花悄然飘落。</p>
众人冷得直哆嗦，赶紧添柴旺火，也不敢多做停留，匆匆收拾行装，趁着初冬的第一场的雪，而大榕村的人们再次启程。</p>
……</p>
冀州城里，苏崇颂搀扶着晚娘，一边小心翼翼探头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才放心加快了脚步离去。</p>
晚娘小腹微隆，面色苍白如纸，问道：“崇颂，你想好咱去哪了吗？”</p>
苏崇颂坚定地点点头：“当然！”</p>
“这世道乱了套，唯独京城还算安宁，皇上就在那里。”</p>
“咱们只要进了京城，一切就好办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西昭军也奈何不了咱们。”</p>
苏崇颂念叨着，晚娘略显虚弱的面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愿真能如此。”</p>
“肯定会的！”</p>
苏崇颂发自内心地一笑，扶着她的手更紧了。</p>
晚娘心中暖流涌动，忽而又想起什么，眼泪不禁夺眶而出。</p>
“只可惜爹娘没这个福分……”</p>
苏崇颂温柔安慰：“别哭了。”</p>
“爹娘冒死为你求药，便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为了他们的期盼，你也不能再流泪了。”</p>
陆晚娘望着苏崇颂，终是释然一笑，轻轻点头：“嗯！”</p>
两人朝城外急行，苏崇颂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猛地拉下陆晚娘头面上的兜帽，把她藏得完完全全。</p>
“快低头，那边有几个乞丐！别招惹他们！”</p>
晚娘一惊，立刻躲进苏崇颂怀中，僵硬地挪动着步子。</p>
苏崇颂抱着陆晚娘，随即面无表情地跨过路上的残骸：“注意脚下。”</p>
“嗯。”陆晚娘依言抬脚，却不慎踩到了什么：“啊！这是啥？”</p>
“不过是只死猫，别怕，晚娘，你跟我走。”</p>
苏崇颂安慰着陆晚娘，带她逃离了冀州城。</p>
城里瘟疫横行，到处弥漫着绝望与罪孽，以及苏崇颂仅存的一丝良知。</p>
……</p>
两月之后。</p>
大榕村的队伍翻山越岭，终于望见了人烟。</p>
小福子瞥见炊烟，忙不迭舔舔干裂的嘴唇，兴奋地奔回队列：“爷爷！前边有个村子！”</p>
小福子的话让大伙儿精神一振，心里都乐开了花。</p>
他们的嘴唇干裂，皮都翘了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前豁然开朗，正是小福子提过的村落。</p>
村口，一口水井静静伫立。</p>
“水，水啊！”</p>
不知谁先喊了出来，急不可耐地想要奔下山坡。</p>
“回来！”</p>
村长连忙喝止，他自己的嘴唇已干得裂出血丝，只因极度缺水，那血显得格外稀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