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心里有数,不继续追问,又重新选了话题,“那好,我不问这个了。可你能否告诉我白天那些刺客是怎么回事?你这么招惹上的?”
这话题选的还是不好,薛晏垂下头黯然道:“这些人……我一离京他们就赶上了,好像是一直等我呢,加上今天这次已经打了八场了。今天特意试了一下,他们是燕国的人。”
“他们知道你……”
“大概是不知道的。”薛晏顿了顿,又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往燕国走一趟,眼见为实才可以死心。”
“不知道你的身份却要刺杀你,这是什么道理?”裴玠见薛晏不欲多言,知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没在说话。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薛晏自己往燕国去,善心提议:“你自己去燕国太危险了,若真是飞去不可,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和谢将军要去青州,那里也离燕国不远了,等我办完差事和你一道去,怎么样?”
“你去青州办什么差事?齐王府不是不涉朝政吗?”
裴玠唇边浮起苍凉的笑容,“我总归姓裴。世道艰难,齐王府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你不是也一样么,就算在盛华生活了这么久,心里仍然对大兴怀有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哪怕受了再大的伤害,燕国有难你都不会袖手旁观。”
薛晏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如他所言。那毕竟是她心心念念守护过的地方,纵然物是人非,当年的长宁之愿总不是假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想你与我一道去燕国。你知道的太多了!”薛晏闷闷地道。这样的阴谋诡计每个国家都有,薛晏还是不想让裴玠一个外人看见。万一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前世英明神武的长宁公主一生可谓是个天大的笑话!
裴玠凝视她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阿晏,你总要给我个机会的。”
“裴玠,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还是明说的好。”薛晏冷静的声调中带着几分疲怠,“我觉得……”
“阿晏!”裴玠打断了薛晏的话,“你不必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只要你一日没有定下亲事,我都不会放弃。”
薛晏揉了揉眉心,倍感无力,“说实话,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天底下的好姑娘那么多,你怎么就非缠着我不可?”前世没有一个人敢亲近她,现在这个又太过纠缠,真是麻烦!
“大概是因为阿晏最特别。”即使是深陷在最肮脏的政治中,这个姑娘也能保持一颗最纯粹的心。无论遭受过怎样的厄难,她都能秉持自己的底线,坚持去往最为清风朗月的路上走。这样的姑娘如何不特别,如何教他不喜欢。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让你跟我去燕国的。”薛晏异常坚决。
“你受伤了,根本没办法自己行走。”裴玠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待在驿站养伤,我会安排好人服侍你,到时候伤养好了我来接你再去燕国,二是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家养伤,左右不过五天车程,走慢些伤口也不会恶化。”
这算什么选择!弄成这副模样回家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京城了。可是待在这里她更不安心。时间不等人,如果很不幸事情被她猜中,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也罢,先把这尊大神送走再说,大不了请个镖局把自己送过去。至于腿伤——路上小心点一样能养好。
打定主意,薛晏看起来不情不愿地道:“我留下,不过你不许告诉我爹娘。”
“我可以不告诉他们,不过你此行离家太久,总该写封平安信回去。”
写信报平安这种事薛晏压根儿没想到,经裴玠一提醒,心底顿生愧意,“我马上就写,明天一早就送回去了。”
“写完就早些休息。”裴玠最后不忘叮嘱一句。
薛晏伤在腿上,行动难免不便,于是当夜就安排了老太太和薛晏睡在一个屋子里。老太太年纪大,睡觉爱打呼,苦了薛晏这个伤患半夜三更瞪着俩眼珠子睡不着。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内侧的外衣披在身上,掀开了床帐。
今夜月色甚好,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世界。有细小的尘埃在月光下起舞,更衬得一束束清辉皎洁。
这样好的月光当与心爱的人共赏。她心爱的人此刻又在哪里呢?他所处的那片夜空下是否有一样的皓月?
只要一想到徐世修悔婚,薛晏的一颗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几乎疼到窒息。可她终究不能沉溺在这儿女情长之中。即使最初是为他而来,现在却不得不放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姑娘……柳……柳儿。
温兰会是她抓去的吗?若真是这样,她的父亲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