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薛晏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袭月白色襦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段,头上簪着梨花纹嵌岫玉的银钗,散落下的青丝尽数用一条绣梨花的宫丝锦带绑起来。少女聘婷,任谁看了都心动不已。
但是这少女做得事情却让人心动不起来。她整个人贴在漆黑的大门上,侧着耳朵屏息凝气听着里面的动静,每当凄厉的叫声传来,她身子就止不住的抖一下。
“哎呀!爹!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爹!疼疼疼疼!”
“您轻点儿啊啊啊啊!”
薛晏直起身子,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里为弟弟默哀的同时,又决定去厨房给他偷只鸡来感谢他。
薛缨是被薛铭给揍大的,但凡他闯了祸,薛铭必然会拿着鸡毛掸子在祖宗面前好好和他培养一下父子亲情。但是这一次薛缨却被揍的有点儿冤枉。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了。
那一日姐弟俩在松鹤书院上课,课间时薛晏自小树林中逮了一只大胖兔子,于是就和薛缨徐世修一道逃课去烤兔子吃了。逃课于几人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冯怀英也想通了,左右两个男孩子都是要从军的,能够认得几个字念上几本书他就算大功一件了。至于薛晏,冯怀英在见识过她的武功之后就不敢再管教她了。也因此冯怀英虽然知道三人一道逃课了也没有深究,甚至连说教都没有。
原以为这件事没什么的,第二天他们去书院的时候却听说韩夫人的兔子丢了。三人马上想到了小树林的一堆骨头,于是赶紧去把东西埋的埋扔的扔,毁尸灭迹。可偏不凑巧几人鬼鬼祟祟往小树林去的时候被冯怀英撞见,他觉得他们行迹太可疑了,便悄悄尾随过去,结果人赃俱获。韩夫人知道了倒也没说什么,还怕他们吓着了,又留他们吃过午饭才走。
受害者大人大量将此事揭过,冯怀英听闻后却急眼了。原来那兔子正是他买来送给韩夫人的。冯怀英人到中年还未娶妻,韩夫人虽说是个寡妇,可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对这样一个坚强又有才华的女子十分敬佩,也起了倾慕之心。这大胖兔子就是他用来博美人一笑的,如今兔子被吃了,美人还对几个罪魁祸首那么好,这不就是落花无意的意思么!冯怀英可不得急,于是乎,一状告到家长那里。薛缨当时见父亲脸色发黑,怕姐姐受不了父亲的一顿打,就把捉兔子的事情抗了下了。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薛缨被薛铭痛揍一顿后又罚跪祠堂,三天不许吃饭。
是夜,月黑风高。薛晏批了件藏青色斗篷,怀揣着一只热腾腾的烧鸡摸到了祠堂门口。
虽说是盛夏,可祠堂里却阴寒彻骨,一阵阵晚风袭来,一排排的烛火摇曳不绝,忍得薛缨心里毛毛的。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在深夜中回响不绝。薛缨闻声就地一滚,把身下的蒲团挡在身前对着来人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
薛晏被他这一举弄懵了,愣在原地,又摘下兜帽来,小声道:“是我!”并将怀抱的烧鸡举给他看,“我来给你送吃的。”
薛缨见是姐姐,讪讪把蒲团从身前丢开,又听闻“送吃的”三个字,登时双目放光看着薛晏,“有吃的!真的吗?是什么?”
“我在厨房偷了一只烧鸡来。”薛晏走过来将用荷叶包好的烧鸡递给薛缨。
薛缨已经被饿了两顿了,见了这烧鸡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席地坐下撕开荷叶后整只抱着就啃。薛晏就要讲究一点,她把原本薛缨跪着的蒲团拿过来坐下,支手托腮撑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薛缨狼吞虎咽。
“你慢点儿行不行,我又不跟你抢。”薛晏见薛缨噎住了,想给他倒杯水喝。四处张望一下,能看到的液体就只有灯油,便作罢了。又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糟了这份罪,内心十分歉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嘴馋捉了那兔子,你也不会平白被爹打成这样,还要饿三天。”
“那有什么!”薛缨塞了满嘴的鸡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我姐姐,有了兔子肉都想着我,我替你担一回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要不是反应快,这事儿就要被徐世修那家伙抢走了。那怎么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他要是替你挨了打,你一准儿会心疼他,到时候吃烧鸡的人就是他了。”
薛晏被这话逗乐了,“那你就为这一个烧鸡甘愿饿三天?”
“其实我没想着会有烧鸡吃。”薛缨把最后一块鸡骨头扔在荷叶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我以为你只能趁着人不注意藏一些点心给我,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连烧鸡都能弄来。我原本都打算好了,三天后我肯定都饿瘦了一大圈,等我出去后先去找外公,让他看看他的外孙是怎么受人虐待的!爹最怕外公了,到时候……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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