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道：“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做好准备，不好轻动。”</p>
杜中宵出了口气，心才安定下来。他看得出来，经过了年初朔州一战，如果此次再胜，赵祯明显有些蠢蠢欲动。所谓痛打落水狗，契丹一旦露出败象，赵祯就想攻上去。</p>
想想也是，恢复了西域，灭了契丹，近在眼前的燕云不能恢复，赵祯如何甘心。等到现在，实在是因为整个禁军还不成体系，契丹的实力又过于强大，不得不忍。</p>
而且现在的契丹，经过了五年内战，耶律洪基胜子之后要整顿内部，正是最好的时候。斩了耶律重元之后，耶律洪基开始与后族和解，重新启用后族大臣。后族是契丹重要的力量，一旦整合完成，国力将再上一个台阶。不乘这个时候北上契丹，数年之后，仗就更难打。</p>
最近国内无大事，再加上这几年钱粮充足，如果不是禁军没人整训完成，宋军就已经北上了。</p>
回到案后坐下，赵祯道：“等到灭了来犯的契丹兵马，今年要把铁路修到雄州。铁路一通，中原就与河北路连成一体。以后大军北上的时候，不必担心后方粮草不足。”</p>
杜中宵道：“中书已经集中力量，多花钱粮，用最快的速度修路。铁路一旦到雄州，河北路的大军就连成一体，许多事情好做了。而且以后进军，有铁路支撑，确实方便不少。”</p>
赵祯点头：“此战如果胜了，契丹必然会做出反应。许多事情，只怕不能从容处置。本朝现在钱粮不缺，应该有所作为。一切早早做好准备，一旦有变，才不致错失良机。恢复燕云，天下一统，自太祖立国之时，便就思之念之，不可轻心！”</p>
第187章 大战将起</p>
看西天的太阳已经厌厌西落，耶律佛奴道：“前面有水泽，十里之内没有人家。今夜我们就宿于此处，等明日一早，大军过河。各部约束部伍，不得四处走动，吃干粮充饥！”</p>
手下将领一起称诺，各自离去。</p>
看着亲兵在一边搭帅帐，副将魏材道：“前方二里，就是拒马河。将军，会不会有宋人看见，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若是宋人得了消息，雄州不远，只怕前来争斗。”</p>
耶律佛奴听了这话，不由噗嗤笑了出来：“雄州驻军万余人而已，宋人吃了豹子胆，敢来争战！”</p>
魏材有些担心：“我们此来，知州吩咐过，尽量不与宋人交战。如果——”</p>
耶律佛奴摆了摆手：“此次进军，不攻城池，哪里会有战事！宋军只会拒城而守，不攻城，他们一向没有办法。几十年来，无不如此，何必担心！”</p>
见耶律佛奴信心十足，魏材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叉手称是。</p>
离契丹兵马驻地五六里外的一所民房，一个汉子快步进了院子，放下肩上担子，进了房内。里面三个人坐着，中间摆一壶茶，也不说话，心急如焚的样子。</p>
见汉子进来，三人一起站起来，问道：“前方如何？契丹人有没有过河？”</p>
汉子道：“与我们先前估计的一样，契丹人在离河两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想来是等明天一早便就过河，打一个措手不及。看他们可能的行军路线，应该是避开大涡和新垣两寨，直取车站。”</p>
为首的汉子点了点头：“丁将军算的不错，看来契丹人果然如此行动。这里出两个人报信，一个去报丁将军，另一个到安肃军去。等明天上午契丹人过河后，安肃军的兵马就要出动，堵截他们的后路。”</p>
另两个汉子叉手应诺，转身出去。一个去报告丁令德，另一个则骑急急过了河，换快马去安肃军。</p>
安肃军紧靠雄州，从那里出发，绕到契丹人过河的地方只有三十里。等契丹人到了南易水，他们也刚好到拒马河边，恰好把来犯的契丹人拦住。</p>
两人离去，为首汉子道：“过来喝口茶，慢慢等吧。契丹人过河，我们就无能为力了。”</p>
雄州的官衙里，张岊和马怀德两人相对而座，中间摆了些肉菜果子，两饮酒。一个士卒进来，呈上公文。张岊看了，交给对面的马怀德道：“丁令德来的公文，契丹兵马已经出发，约有万人。”</p>
马怀德看了，道：“这几日天气格外寒令，周围河流冰封，可以行马，正是契丹人渡河来乱的好时候。看来，他们等了许多日子，可算等到了。”</p>
张岊道：“我们何尝又不是！自河流冰封，数万大军在雄州周围，等得够久了。”</p>
说完，举起案上的酒，一饮而尽。各种准备做完，等的日子着实折磨人。张岊在雄州，已经等了十余日了。直到今天，契丹兵马才出了涿州，要过河来攻了。</p>
马怀德道：“不打上一场，契丹人终究不知道要收敛。我在雄州三年，每年不知要跟他们打多少笔墨官司。太尉这一仗打好了，契丹人也就没这么多事了。”</p>
张岊道：“正是如此。自杜太尉救唐龙镇，已经连败契丹数次，契丹人还学不会教训。”</p>
马怀德笑了笑：“自契丹立国，一百多年间，对中原一直是处于上风，怎么可能败了几次，就怕起中原来了。没有一场大败，他们学不会的。”</p>
说完，举起酒杯，与张岊共饮了一杯酒。</p>
放下酒杯，张岊道：“为一仗，就让契丹人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强。到中原跋扈，一个不好，就要把性命搭上！明日一早，我便就命高阳兵马北上，守住南易水。等安肃军兵马堵住了他们去路，雄州兵马出城，与他们战一场。看看契丹人，到底能不能在枪炮之下活下来！”</p>
雄州西边二十里，新建的车站里，陶运然与童阳相对而座。中间一盆炭火，上面架一只兔子。每人身边一个酒壶，不时喝上一口。</p>
吃了口肉，陶运然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契丹一万骑兵，已经在拒马河边宿营。明日一早，他们就会过河，直向我们这里来。三十里路，午后就到这里了。”</p>
童阳道：“是啊，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要把人全部撤走，谈何容易？撤过河，到南易水的南岸去，也没有城镇，人员如何安置？一旦出了意外——”</p>
说到这里，童阳摇了摇头，猛地喝了一大口酒。他们两人是宋朝派在这里，专门带人撤退的。虽然已经在南边安排了地方，但寒冬腊月，几千人的队伍撤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其余宋军，是要去迎击契丹军队的，可没有人理会他们。</p>
陶运然道：“不必过于紧张，我们只要把人撤走，其余的留在这里就好。太尉说了，只要把契丹军队留下来，不怕他们从这里搬运东西。只是人走，也不太难。”</p>
童阳摇了摇头：“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做工的，修铁路的厢军还好，附近招的民夫，可没有那么听使唤。先前没有告诉他们，突然之间，哪里会那么听话？”</p>
陶运然道：“还有什么办法？只有命亲兵，押着他们走。这里一百士卒，不就是做这个的？民夫不过一千余人，随着厢军大队，不会出事。”</p>
说完，举着酒壶与童阳碰了一下，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契丹人过河，必然是冲着车站来的。这里聚集几千人，有大量物资，劫掠可是有不少油水。而且由此南去十里，过了南易水，就是夏天逃过来的百姓聚居的地方。契丹人劫了车站，正好分兵过南易水，把那些人再抢回去。</p>
刚刚得到的消息，契丹已经出兵，现在宿营于拒马河边。明日一早，他们就过河来了。由车站向北的地方，住的都是两输户。名义上说，那些人也是契丹百姓，过来的契丹人应该不会抢掠他们。抢掠自己百姓，现在的契丹，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p>
如果路上不耽搁，一万骑兵，半天就可以行三四十里。车站的人一旦撤得慢了，就很容易被契丹人追上。陶运然和童阳这两个负责撤退的人，压力很大。特别是为了保密，外面做工的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明天一早，突然南撤，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车站如果被抢，人员出现伤亡，陶运然和童阳两个小军官可担不起责任。他们带的一百士卒，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把这里修路的人全部撤走。</p>
第188章 风云汇聚</p>
清晨的风，吹在身上像钢刀一样，冷得刺骨。地上白霜如雪，马蹄踏在上面，发出草木枯折的吱哑声。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鸟兽也已经绝迹。</p>
夏天汹涌的拒马河已经冰封，平坦如镜，偶有被风吹到冰面上的枯枝。</p>
耶律佛奴呼了一口气，大手猛地一摆：“过河！各部约束属下，依照既定路线，一路向南！”</p>
身边众将应诺，大军下了河岸，踏上了拒马河的冰面。随着马蹄声响，近万契丹骑兵，越过了与宋朝的边境。间或有马匹脚滑，猛地摔在冰面上，便惹起一阵哄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