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随手指混乱移动。</p>
所以现在到这里了,到这个最艰难的部分,回音处理、八度三度交替、力度速度同时把控、八度14指、强弱处理......</p>
千万不要——</p>
[255]</p>
手指抽筋的那瞬间,我连遗言都想好了。</p>
我很想停,因为那根该死的手指开始发疼,疼到我想翻在地上打滚,但我更害怕停,迄今为止我没有在台上因为任何原因停止一场演奏。</p>
手指依然兢兢业业,进行应有的肌肉记忆处理。但在我知道自己出错的刹那,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是不是存在不可跨越的鸿沟,是不是音乐必须与听觉并存,必须要听到,才能准确无误地弹出?</p>
我想我应该做出反驳。</p>
可当我没了助听器,什么也听不到,脑补的音乐对这场表演所起的作用很小,那几秒手指的抽筋几乎立刻将我的大脑拉回现实。</p>
我重新坐在礼堂内——观众席上乌泱泱的一片人,都像是恶魔的眼爪朝我直扑而来。</p>
我听不到他,听不到他就感受不到他应有的感情。我沉浸不到其中,像被倒吊的人只有死亡才能接触地面。这场演出变成鲜血淋漓的凌迟,我在台上敲着每一个预先设定好的琴键,都像是在敲打我的骨头。</p>
四分二十五秒,我弹下最后一个音符,精疲力尽,不敢呼吸。</p>
聚光灯太亮了,眼睛有点疼。我晃晃悠悠站起来,再次朝观众席做机械而不自知的鞠躬。</p>
但台下的掌声还是很多,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鼓掌。</p>
说不清此时面带微笑的我该是什么感受,只剩下累,麻木,不知所措,失望,愤怒,恨我自己,也讨厌这样的我,学了十几年的琴依然像个废物!</p>
这种夹杂了十几种不止的情绪因子爆裂开来,我快速扫视观众席,紧接着抬起脚离开这个舞台。</p>
我抓起后台放在琴凳上的长款羽绒服,就头也不回跑了出去,跑过无数级台阶,跑出音乐礼堂,毫不犹豫地推开厚重的门——</p>
当雪被风夹着打到我身上,我感觉到冷,才后知后觉自己扫视观众席是为了什么。</p>
我在找沈一亭,我在想沈一亭,那一刻我非常想见到他。</p>
他如果来了,此时就能抱抱我安慰我。</p>
......</p>
但他没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他就不会听到我这场糟糕的演出。</p>
跟那套到手了却没到场的演出服一样,不会变得更遗憾。</p>
作者有话说</p>
亲们这周又加更啊啊啊!!加更放在周六和周三,和上周一样!</p>
第64章 只为了看懂你的话</p>
[256]</p>
我快步往外跑,想逃离这个热闹却与我无关的地方。</p>
但由于积雪太厚不得不拖慢脚步,并且逐渐变得踉跄。我低头看自己的手,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冻得通红,甚至还在不住得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散不掉的羞愧和愤恨。</p>
是的,我恨不得掐死自己。我恨我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把失误归咎于听觉的丧失,我恨我的逃避,我恨我明知原因却还要去逃避,我恨我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抵不过莫名其妙的意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