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感谢她了,我被打手的时候生过她的气,但从来没有讨厌过她,”说着说着,我好像要被回忆吸进漩涡,“其实小孩子上台演出哪会深刻读懂钢琴曲里的感情,凭着肌肉记忆操作完成而已。助听器没弄出来的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站在琴行看他们表演,就跟默剧一样。</p>
“诶,当时我站在角落我的老师都看到了我,她从我爸那边知道我的事,然后用手机备忘录打出台上小孩正在表演的曲名......”</p>
“是很简单的一首二级钢琴曲,我曾经也表演过,”我用手指在桌上空白地写出曲名,又情不自禁按着记忆力的拍子点起五指,“可是她告诉我的一瞬间,我脑海中好像就自动播放了它。走近看那小孩,甚至不用听我都能知道他弹到了什么部分。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我坐上去弹当年那首曲子会是什么模样?”</p>
我自问自答,“我肯定比当年的我要更能领悟其中的感情,其中的抑扬顿挫,如果再弹一遍肯定会是一次有趣的体验——我就很想上台,很想。”</p>
“所以你弹了吗?”沈一亭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靠在桌边撑着下巴,“那天晚上。”</p>
“没有啊,我不太敢,丢人现眼怎么办,”我笑着摇头,“只不过那晚我就想明白了,我还是要继续弹下去,除去我妈这个因素,我自己还是喜欢钢琴的。我喜欢那种感觉,一首曲子翻来覆去弹,时隔多年弹,和作曲家对话般地弹,又或是完全即兴地弹,弹到笑出声或是落泪,都太有意思了。”</p>
我顿了顿,“所以取到助听器的当天,我就重新试了一下钢琴的手感,感觉还不赖。我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下去了。”</p>
第31章 拒绝煽情</p>
[130]</p>
“很多先天性耳聋的人戴上助听器的一刹那,都会不由自主地流泪。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我摸了摸安在耳朵上的宝贝,继续说,“但其实我当时没有很大的触动,我觉得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为此等了它半个月呢。”</p>
“所以你的助听器花了多少钱?”沈一亭问。</p>
“应该挺贵的吧?”我左思右想,最终屁也没想出来,“大概两三万?你要知道钱在我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更何况那还是我爸付的,我具体的真记不清了!”</p>
沈一亭嗤笑一声:“得,算我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p>
“反正它陪我好几年了,还得定期去调试,去测听力,虽然每次差不多都是那样,可能有慢慢好转一点,”我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p>
“世界上有很多人每时每刻都在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沈一亭突然感慨起来,“所以你已经是幸运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