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棒,”沈一亭重新看向我,“我很欣赏你。”</p>
——我想,我不需要安慰,但确实需要别人时时刻刻的认可。</p>
也很需要我喜欢的朋友对我的认可。这很重要。</p>
“我当然知道我很棒啊,”我咧开嘴笑了笑,肯定了沈一亭的话,“但其实车祸醒来后,没留给我过多的时间为我自己的耳朵感时伤春。我记得当时我爸第二天写了张纸条告诉我我妈没有抢救过来,所以我只为耳朵悲伤了一天,就把它完全抛之脑后了。”</p>
沈一亭问:“没有马上去做助听器?”</p>
“对,”我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后面我在床上躺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我爸回家。也没急着去做助听器,陪我爸办了一下我妈的后事,靠打字安慰了他几天,其实那阵子下来我都习惯完全静音的世界了,只是在家里总是看到钢琴,会觉得害怕。”</p>
沈一亭的视线也挪到我的手上,“为什么害怕?”</p>
“会想起来我妈,”我小声说,这种话说出口总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耳朵听不见的时候有那么几瞬间想过,不学钢琴了吧,不走艺考生了,学点商科以后帮我爸管理公司,为什么非得是钢琴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弹?因为有时候真的很累。</p>
“她走了之后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之前她早就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就按这个路线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就好。但现在没人在我身后催我了,我就动摇过继续学音乐的念头,虽然觉得可惜。”</p>
沈一亭说:“可惜是必然的,毕竟你已经学了那么多年。”</p>
“嗯,所以才会觉得害怕,我产生这样可怖的念头,如果我妈知道了,可能头七回来都会把我掐死,”我突然觉得好笑,“后来好不容易得空去做了助听器的模型,但是拿到手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我有一天就在外面闲逛,琴行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但是走着走着就走到琴行了。”</p>
这里面的曲子实在太好听,音质也很不错。我又偷腥似的摸了把木制CD播放机,接着说:</p>
“里面的小孩们正好在办晚会,小小的个子穿着租来的纱裙和西装,我想起来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第一次上的台是那么小的台,临前一天紧张了很久,一首曲子翻来覆去练了好多遍,所有的落指位记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也像公式一样刻在脑子里。所以当时的演出很顺利完成了。</p>
“我没想过自己之后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会是什么样,我很怕苦很怕累,就想过得轻松一点,但我妈从没让我轻松过。”</p>
沈一亭拍了拍我的脑袋,哼了一声,似乎在笑:“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实际上还是很感谢你妈妈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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