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说，想都别想。</p>
他做完早饭，破天荒地跟维兰德一起吃，等维兰德放下餐具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我让他们动手了。”</p>
维兰德的动作猛地一顿：“今天？”</p>
“对，今天。”黑泽阵轻飘飘地说，“跟你说的一样，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发现我不是你，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p>
“……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直接跟隐修会硬碰硬不会有结果。”维兰德在陈述事实。他觉得“阿尔贝特”会有办法，但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p>
今天是……11月23日。距离他在雪地里捡到这个人，仅仅过了21天。</p>
21天能做什么？能让挪威北部的天地变成一片漆黑，进入永恒的长夜，也能让冰封大地的深雪掩埋一切，让人类迎来一个新的生活方式，可绝不够以任何方式积攒起击垮明日隐修会的力量。</p>
可维兰德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开玩笑。</p>
坐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说：“我找了帮手。”</p>
“……教授？”</p>
“不，是教授找了八十年的那个人。他很乐意帮忙，你不用担心你的童话城堡会被现实摧毁。”</p>
黑泽阵当然没打算用这点时间就整合A.U.R.O的力量搞掉隐修会，不说别的，他再厉害也不能预测这个过程里会死多少人，他自己又会不会被摸到尾巴，但好在他也压根没想过这么做。他用维兰德的身份接触基金会、拿到了【A】的渠道，动用了点手段，让Fafnir以为被黑泽阳毁掉的核心资料在隐修会手上……他确实看过那份资料，所以做这件事并不难。</p>
事情的发展跟黑泽阵想的一样，Fafnir会帮忙，甚至是“世界树集团”主动联系了A.U.R.O，黑泽阵代表维兰德三番五次拒绝了Fafnir的邀请，最后才在“威胁”下“不得不”同意跟对方合作。在这种情况下，A.U.R.O临时撤离和背刺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当然，黑泽阵也没打算真跟那个老东西合作就是了。</p>
他用很慢的语速和很平淡的语气，一点点给维兰德讲述他做的事，以及前前后后的安排，甚至接下来的打算。</p>
期间维兰德就这么看着他，虽然维兰德没说话，但黑泽阵有种感觉，维兰德被他气得不轻。</p>
说到最后，黑泽阵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过几天你自己去找教授吧，让他来解决Fafnir。”</p>
维兰德从刚才开始就没再笑一点。</p>
等黑泽阵讲完，维兰德才说：“你这话就像是在交代遗言。”语气是冷硬的，是他跟维兰德这次见面以来……维兰德第一次没用温和礼貌的语气跟他说话。</p>
黑泽阵没见过维兰德自己身为【A】时候的模样，他也不知道维兰德是否有另一张面孔，他站起来，说：“放心，维兰德，不出意外的话，我肯定活得比你久。”</p>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趴在桌子上，问维兰德：“你在等什么？等人来救你？谁，你儿子吗？”</p>
他记得这个时候的自己为了维兰德的生日提前了几天做完任务回来，结果到那天却没见到人，现在估计是一肚子火吧。哼……什么时候会找来呢，小时候的我？</p>
……</p>
那天下午，黑泽阵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维兰德不见了。</p>
虽说黑泽阵用的只是绳子不是手铐，但他也没想出来维兰德到底怎么把绳子弄断的，或许这座屋子里还有他没注意到的危险物品吧。维兰德走的时候还不客气地顺走了他整理的资料……虽然那本来就是给维兰德的。</p>
黑泽阵走到餐桌前，发现那里放着一封信。信没有封口，里面的内容很正式。</p>
……但内容很让人恼火。</p>
维兰德说，让他多吃点东西，好好睡觉，别瞎操心别人要做的事。</p>
黑泽阵差点被他给气笑了，他还以为维兰德能在信里骂他两句，但维兰德这个喜欢给人当爹的性格是改不了了。他把信烧了，望着外面永夜的天空，在出去确认情况和睡一觉之间选择了后者。</p>
维兰德都去上班了，他还忙什么，睡觉。</p>
未来的旅人理直气壮地霸占了维兰德的家，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理论上的凌晨。</p>
他听到声音就醒了，有人踏进了这里，但脚步声不是维兰德的。他散漫地坐起来，先整理了长发，在对方要推开门的时候，先一步下了床。</p>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就这么往外走，推开门，下一秒门外的人就先发起了攻击！</p>
银发在月光下闪过，黑泽阵跟对方过了几招，就凭借体型的优势抓住了小时候的自己的长发，并牢牢把人圈在了怀里。短刀扎进他自己的身体，黑泽阵只是任由小时候的自己往里捅，发出很低的笑声。</p>
他把匕首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才低头，扬起嘴角，对死死盯着自己的银发小孩说：“你来晚了，维兰德已经不在了。”</p>
小时候的他并不是一次失利就会放弃的人，在黑泽阵说这话的时候银发小孩就已经反身抬腿，用绑在腿上的利刃划向黑泽阵的喉咙。</p>
对方是人类，哪怕再怎么能恢复，划破喉咙、刺瞎眼睛也会影响战斗力，不断地试探找到对方的弱点就是战斗的根本。他从小就懂这个。</p>
Juniper趁那个银发男人松手的时候拉开距离，冷静地盯着对方，说：“不，我是来杀你的。”</p>
他本就不觉得维兰德会死，事情的关键在于能威胁到维兰德、威胁到他和A.U.R.O的这个男人。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对方别有用心，也想建议维兰德把人杀了，但维兰德没有动手……不，维兰德那个蠢货只是翻车了。</p>
银发男人拍拍手，甚至没关心身上的伤，饶有兴趣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救你父亲的。”</p>
银发小孩并不满意他的说法，伺机而动的同时回答了他的话：“我不是来救他的。我也不需要父亲。”</p>
他只是叫维兰德父亲而已，那是他们的交换，不代表他就真的需要一个“父亲”。</p>
站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笑起来，那笑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让人捉摸不透。</p>
银发男人说：“那维兰德会伤心的。”</p>
黑泽阵想，小时候的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但维兰德……他倒是希望维兰德也能坚持最开始纯粹利用他的想法，可惜维兰德没有。不过也好，人总是该有弱点的。</p>
他脱掉外衣，在小时候的自己面前将长发扎起来，才正视了这个尚且年幼的自己。</p>
虽然是小孩，却也不能小看。</p>
他不打算用武器，毕竟小时候的自己没那么强的恢复能力，而且真打伤了，维兰德会伤心。嗯，他自己受伤没关系，等回去的时候先别回家就好了。</p>
黑泽阵向Juniper伸出手，随意地说：“来吧，我给你杀我的机会。”</p>
半小时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