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轻飘飘的，跟凌晨的风一样，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散在了黑夜里。</p>
但赤井务武不是喜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人——起码在有关生死的正事上是这样。</p>
“他想干什么？”</p>
“不清楚。”</p>
赤井秀一放缓了车速，转头去看靠在车窗边的赤井务武。他父亲的模样跟十九年前离开时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十九年里他从少年长成了大人，父亲却好像依旧是原本的模样，仿佛被时间留在了遥不可及的过去。</p>
他换了个问法：“你知道什么？”</p>
赤井务武这才转过头来，跟他一直以来都为之骄傲的大儿子对视，缓缓说：“比起‘知晓’……还是用‘猜测’这个词更好一点。”</p>
他看向车窗外。</p>
接近凌晨四点钟的东京除了夜班电车的司机，就只剩下了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雀。</p>
车子缓缓驶过的时候，倒映在水洼里的乌鸦拍了拍翅膀，眨眼间就从车上方掠过，飞向高空，与夜空中那片黑沉沉的阴云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来。</p>
“十四年前，我把你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强行让他按照我的想法活下来、又按我的计划继续卧底，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但现在……我后悔了。”</p>
他确实后悔了。</p>
赤井务武想，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和维兰德都有责任，谁也跑不掉。</p>
他把烟按灭，说：“但我没找到更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所以就这样吧，现在轮到你了，秀一。”</p>
赤井秀一迟疑了一下，问：“轮到我当他爸了？”</p>
赤井务武：？</p>
他觉得他大儿子好像多长了一些幽默细胞，而且肯定是在美国长的，因为他和玛丽都没有这种东西。</p>
赤井秀一无辜地看着他爸，谁让赤井务武从十四年前开始说，十四年前那不就是维兰德死亡的事吗，两个爹都不行，那不就是轮到他的意思？他刚才还认真想了想琴酒听到这个消息会先打死赤井务武还是先打死他的问题……</p>
赤井务武无奈地说：“秀一。”</p>
于是他特别听话的大儿子举手投降，并嘟囔了一句很耳熟的“Fifty-Fifty”。</p>
“……你在开车，手别离开方向盘。”</p>
“可现在是红……”</p>
赤井秀一刚想说现在是红灯，寂静深夜的路口就有一辆白色厢式货车横着向他们撞了过来，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从路口对面传来，眼看着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p>
一声巨响！</p>
幸亏赤井秀一遇到这种事的次数太多，反应极快地一脚油门踩下去，猛打方向盘，直接从这个路口冲了过去，不然他们现在就要跟后面的那辆货车一起嵌在墙里了。</p>
他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吐了口气，说：“好吧，你说得对，但你真的把他们甩开了？”</p>
刚才那辆货车撞上墙后立刻发生了爆炸，刺目的火光印在后视镜里，虽然那么一闪而过的功夫来不及看清楚那辆车的模样，但深夜载着易燃易爆的货物出现在路口，还在他们附近忽然发生事故……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巧合，更像是被人安排好的“意外”。</p>
“没，”赤井务武轻松地回答，“还没钓到大鱼，怎么可能收手，刚出门的时候我就想说要不然还是换车……但以你的车技肯定没问题吧。”</p>
赤井秀一挑眉道：“爸，要不你认降谷当儿子吧，他车技比我好。”</p>
赤井务武看他。</p>
后方有几辆从岔路口开出来的黑色私家车已经追了上来，赤井秀一一边吐槽，一边加速往前方开去。</p>
赤井务武指了个方向，说先开到这里，我们的人会来接应。</p>
赤井秀一扫了一眼地图，问：“你不是说A.U.R.O在日本没什么人手吗？”</p>
“……”</p>
“我说错什么了吗？”</p>
“MI6的。”</p>
“哦，原来我们是MI6的。”赤井秀一看到父亲有些噎住的表情，嘴角扬了扬，没让赤井务武发现。</p>
他驾驶着这辆毫无疑问非法改装过的车转过一个急转弯，开上长坡道，确定那几辆车暂时追不上来后，就把话题掰回到了正事上。</p>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轮到我做什么？”</p>
“你是他当初选择复仇的理由，现在，他对你来说也是‘理由’吧。我需要你抓住这个理由，起码把这件事告诉他。”</p>
赤井务武说着，从手套箱里拿出了一本相册，说还有这个，这是维兰德的东西，你记得带给他，会有用的。</p>
赤井秀一先答应了，又问：“我觉得在他心里你比我重要，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p>
年长的黑发男人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含糊地说：“到时候……我不一定能在。”</p>
……</p>
……</p>
另一边。</p>
诸伏景光说的“我们的人”是指风见裕也。凌晨3:07，菲莉娅·M和林长洲被“多出”的爆炸埋在了大森会社下，公安在搜救的同时，也在调查制造这次额外爆炸的嫌疑人。风见裕也找到了嫌疑人的线索，并一直追踪到了芝公园附近，暂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p>
考虑到风见裕也出外勤的历史，诸伏景光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了医药箱，到了一看果然没有白带，虽然风见裕也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但这人果然还是受伤了。从昨天上午被送照片的可疑人物划伤手臂，到昨晚追踪桐野和黑泽阵的时候被人敲了后脑勺，现在追犯人又伤到了左腿，风见裕也现在还没去医院挂号全靠领导失踪了没人管他，水无怜奈看了都想给他做一期专访。</p>
他们到的时候风见裕也就坐在芝公园角落的长椅上，看到诸伏景光就眼神一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