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降谷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事打断。</p>
同事说：“可是你就要哭了啊，降谷，别觉得你看上去很冷静很好啊。”</p>
降谷零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当然没有眼泪，但眼睛有点酸涩。只是一点而已。</p>
他低声说：“陪我找找吧，从这边过去可以到我之前把柳原放下的位置。”</p>
日光从裂缝的正上方照射下来，慢慢地，将这片千百年来都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照亮；站在裂缝边缘的金发青年望着浑浊的地下河水，仿佛还想从那里面找到一个不可能被找到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银白色的东西从水面飘过，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不过是从水面飘来的白色塑料袋而已。</p>
你想找谁？你在找谁？</p>
……</p>
赤井秀一循着公安的指引找来的时候，就看到降谷零正站在地下河上方不远处的一块平台上。这里是地表裂开的时候形成的区域，再下方是一片能容人站立的浅滩，再往前的裂缝就已经十分狭窄，很难容人通过了。</p>
严格来说，这里应该是本就存在的地下河，只是地震让它终于见了天日。</p>
赤井秀一从边缘跳下去，站在了降谷零身边，发觉每次都会说两句的降谷零没跟他打招呼。</p>
“降谷君。”</p>
他喊了一声，降谷零还是没动，于是赤井秀一就绕到降谷零面前，才看到降谷零手里的东西。</p>
两部手机。</p>
一模一样的手机，其中一部被子弹从中间打穿了屏幕——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面。另一部还完好无损，两个小时前它还在赤井秀一手里。</p>
是降谷零的手机和黑泽阵的手机。</p>
降谷零正在翻黑泽阵手机里的东西，事到如今也不需要考虑隐私的问题——虽然黑泽阵本就同意过降谷零随时查看他手机里的内容。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手机本身就是公安给的，想做什么手脚几乎是随便就能做的。</p>
现在他看到的是黑泽阵手机里的照片，一共就只有三张。</p>
从网球场出来、跟一群高中生热热闹闹地交谈，正在往镜头走来的诸伏景光；</p>
在盛大的黄昏里坠落的金色瀑布，几乎将整个世界的光辉都囊括其中的海洋馆的落幕；</p>
以及，作为手机壁纸的两只小猫的照片，正打在一起的小黄猫和小黑猫，打架的地点是黑泽家清晨的走廊，从照片的一角还能看到几缕银发。</p>
降谷零将仅有的几张照片来回划动，直到他能将照片上的所有细节都一一在脑海里呈现，才抬起头来，对赤井秀一说：“你来晚了。”</p>
语气里没有额外的含义。</p>
毕竟看着黑泽出事的人是他——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或者说算上他没能看到的那次就是第三次。赤井秀一本来就赶不过来，降谷零觉得如果换个人来，大概率会问他为什么没能救下黑泽。</p>
幸好来的是赤井秀一？不，降谷零觉得应该来个会表达自己情绪，激烈地抓着他的衣服质问他的人，而不是会在任何时候说合适的话、不会将任何不必要的情绪在不恰的场合表现出来的赤井秀一——莱伊。</p>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p>
赤井秀一没发表什么评论，只是这样问。</p>
“还没，找到了一部分尸体，也抓到了两个人，但他们是被雇佣来的，不知道自己的雇主是谁。目前为止除了知道他们平时在战争地区活动、雇主派来的人会说日语外没有其他线索。”</p>
降谷零让人去找了在废墟里追他的人，对方是雇佣兵——就是那种花大价钱雇来、结果是当做炮灰使用的雇佣兵，他们的雇主显然对这套流程相当熟悉，从做这件事的一开始就想到放弃这群人，并隐藏在幕后了。</p>
但那个狙击手肯定是他们雇主的人。对方的时机把握得很好，撤退的时候也相当干脆，附近应该还有其他人或者指挥——降谷零只能这么判断。</p>
“那些雇佣兵的工作是什么？”</p>
“发现我、追击，但是不能杀死我。地震后他们的任务就变成了把我逼进城市里，不过我进入废墟后，雇主的人要求他们也跟着进去。”</p>
“从一开始就想引出琴酒啊。”</p>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黑泽去找你们的时候就动手？就算当时因为地震、整个东京都混乱起来，他们也暂时联络不上雇主，等你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总会找到动手的机会。”</p>
“啊……”赤井秀一应了一声，说，“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幕后的人不像是来找琴酒复仇的。”</p>
降谷零不说话了。</p>
赤井秀一说手机能给我看看吗，降谷零说你不可能没看过，在东京塔上还没翻够吗，这个老古董的手机除了相机、电话、邮件和短信就没有别的用处。</p>
哦还有LINE，但黑泽的LINE到现在都是默认头像，名字还是赤井秀一改的。</p>
“不，他还用手机搜索过东京市的地图，这说明他起码会用先进的检索功能。”</p>
赤井秀一说了个笑话。</p>
降谷零吸进一口气，但完全笑不出来。他把手机扔给赤井秀一，又看向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部手机，屏幕中央的弹孔甚至有点扎眼。</p>
他的手机在战斗里遗落，应该是被想要阻止人联络他的敌人打穿的，黑泽把它捡起来要还给他……现在也确实是还给他了，就是得让人从水里捞出来。</p>
赤井秀一翻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最近几通电话是给他、小侦探和降谷零的，再没有别人。贝尔摩德打来一个电话，但是被黑泽阵拒接了。赤井务武打过一个电话，通话记录已经自动删除了，当时手机还在赤井秀一手上。</p>
LINE更没什么情报，邮件里倒是有给小侦探发资料的记录，别的就是很久之前的消息。黑泽应该有他们不知道的邮箱地址，他本人也是半个黑客，要调查没那么容易。</p>
除此之外，黑泽阵还有另一部手机，不是公安给的，但号码属于琴酒，也在公安的监控中。</p>
“他还联络过其他人吗？”</p>
“另一部手机有拨出过几个号码，爱尔兰的，桐野的，还有一个陌生电话。爱尔兰暂时联络不上，不过他还活着，我让人去夏目财团找他了；桐野还在抢救，至于那个陌生电话……”</p>
降谷零顿了顿，才说，在查了。</p>
那是黑泽阵在东京塔依旧混乱的时候主动拨出去的电话，八成是他的帮手，或者为他提供“那些人”的情报相关的人。降谷零还没想好当对方问到“琴酒在哪”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回答，也就没有把电话拨出去。</p>
赤井秀一草草翻完，把手机还给一直盯着他看的降谷零，问：“你准备怎么告诉苏格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