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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挂断电话,站在原地往宴会厅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就顺着安全楼梯下楼,回到了这座商场的顶层酒吧。</p>
酒吧里没有开灯,似乎没有在营业,通往咖啡厅后面的玻璃门也是上锁的。但隔着玻璃门看去,走廊另一侧相当热闹,先是咖啡厅,然后是外面的各类料理店,还有商场正在举办活动的抽奖台,人群正在那里聚集。</p>
一道走廊将咖啡厅后藏着的酒吧彻底遮盖,这里安静到可怕,没有调酒师,没有服务生,只有银发少年坐在能看到海面的窗前,一言不发。</p>
有人从他身后站起来,去吧台,手法熟练地调了杯酒给他。</p>
不请自来的调酒师问:“你刚才不是说再也不会联系他了?还是去帮忙了啊。”</p>
黑泽阵依旧坐在那里,透过玻璃的反光看身后的人,声音冷到了极点:“不用你管,赤井务武。”</p>
“是吗?”</p>
充当了一回调酒师的赤井务武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来,果然得到了黑泽阵毫不犹豫挥来的拳。</p>
他在黑暗里架住少年的手臂,听到黑泽阵说得上咬牙切齿的声音:“上次就算了,这次你出现在我面前,真不怕我杀了你?”</p>
赤井务武用另一只手把酒杯推过去,反问:“就算我坐在这里,你会动手吗?”</p>
墨绿色的眼睛如同雪原上的狼一样盯着赤井务武,在黑暗里反射着月的微光。</p>
很久,黑泽阵才把手臂收回去,看着那杯淡蓝色如同一块蓝宝石的酒,没说话。</p>
赤井务武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又说:“没什么酒味,当饮料喝吧。”</p>
黑泽阵没动。</p>
赤井务武也没管他,就看着玻璃外的海,喝着酒。咖啡厅的音乐从没能关紧的玻璃门外传来,远远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p>
黑泽阵把那杯不知道是酒还是饮料的东西端起来,又嫌弃地放下了。</p>
赤井务武直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才继续看着海面问他:“你跟秀一怎么了?”</p>
黑泽阵没回答。</p>
赤井务武继续问:“他不是你‘最后的稻草’吗?就这么跟他决裂,你怎么办?”</p>
黑泽阵这才有了一点回应:“没什么,他是人,不是我的东西。忽略他人格把他当做我族群的一员的幼稚想法……那是小时候的事,我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了。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也不再需要那种东西。”</p>
赤井务武相当明显地皱眉看他。</p>
“Juniper,起来。”</p>
失踪十数年的男人的声音也变得冷了下来,他看着黑泽阵,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里交汇。</p>
赤井务武说:“说的什么话,别给你父亲丢脸。”</p>
黑泽阵把视线收了回去,声音是一样的冷:“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这么对我说话吗,赤井务武?”</p>
赤井务武反而说:“这要问你。”</p>
黑泽阵没有在说话,他拿着那杯酒,喝了一口,然后压根不管是什么味道地一饮而尽。</p>
然后他说:“你说的没有酒味就是用高度酒精调出来的饮料?”</p>
赤井务武:“你需要而已。”</p>
黑泽阵的酒量一向很好,没人见他喝醉过,就比如说他喝完那整整一杯,整个人还是清醒又冷静,跟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p>
赤井务武坐回去,问了一句:</p>
“你真的甘心?”</p>
过了很久很久,他听到黑泽阵的声音:</p>
“我当然……不可能甘心。”</p>
第091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p>
赤井务武就知道从雪原出来的狼王不会甘心, 毕竟维兰德家的小崽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接受人类的价值观;他也想不出来维兰德当年是怎么把人从雪原里骗出来的,维兰德不说,Juniper也不说。</p>
但即便那个小孩用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正常人”, 他也保留着从故乡带来的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 不如说那才是他真正的组成部分。</p>
Juniper喜欢划定自己的领土,固执地保护自己认定的家人, 拒绝任何陌生气息的靠近, 但对柔弱的幼崽又相当放任;他依旧我行我素,认真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却又同时在规则下肆意妄为,没人能理解他, 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p>
赤井务武也没能理解过黑泽阵, 但这不妨碍他提点建议。</p>
“不甘心就去抢, 这不是你一贯的做法吗?”</p>
“他好歹也是你儿子吧。”</p>
黑泽阵从玻璃的反光注视赤井务武的表情, 发现这个男人说得相当坦然, 在卖儿子这方面甚至没一点犹豫。</p>
赤井家的人,啧。</p>
有那么一瞬间玻璃映出的人影变成了某个长发的年轻男人, 组织的任务结束后喝一杯也是常态,偶尔他们也会这么坐着, 但无论是黑泽阵还是赤井秀一都懒得跟对方说话。不得不说他们父子在某些方面还极为相似, 黑泽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也不想继续关于自己和某个人的话题。</p>
他确认了手机的时间, 九点钟刚过,对某些夜间活动的人来说, 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p>
黑泽阵收起手机, 还是不看赤井务武,说:“你冒险来日本肯定不是为了这点事吧, 有话就直说。”</p>
没点大事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来日本,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如果可以的话,黑泽阵根本不想见到这个人,但也正因为他清楚这样“不同寻常”,才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p>
赤井务武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死了还不叫大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