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玛丽注意到有人的时候就提前把枪收起来了，两位警察的目光也没停留在现场看起来最柔弱的初中女孩身上，他们横竖看了看，就算这里打过，也已经打完了。</p>
浅金色头发的女孩对两位警察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庭矛盾，让您见笑了。”</p>
一位警察问：“那枪声……”</p>
靠着墙挡住弹痕的诸伏景光回答：“可能是他们听错了，刚才这座广告牌倒下，发出了很大的声音。”</p>
几位经验丰富的人轻而易举地把两位年轻警察忽悠走，然后处理掉现场的痕迹，极其专业。</p>
最后，赤井玛丽说：“先去换衣服吧，你们两个。”</p>
她那搞得很狼狈的大儿子，和外表与心情一样狼狈的Juniper，怎么看都是后者输的更多。</p>
……</p>
诸伏景光在秋田县找了一天一夜，根本没找落脚的地方，幸好赤井玛丽早就有所预料，让跟她一起来的女儿在酒店多订了两个房间，并买了衣服。</p>
世良真纯看到她哥跟黑泽阵打架，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但很懂地什么都没说，把衣服塞给了她哥和琴酒。</p>
秀一哥啊，这就是你说的对琴酒念念不忘……地去打一架，对吧。</p>
她悄悄把目光投向母亲。</p>
赤井玛丽看起来年幼但依旧有着家长的威严，她抬腿搭在酒店楼梯上，拦住了儿子的去路：</p>
“秀一。”</p>
赤井秀一停下脚步，他本来没打算跟这些人一起，但苏格兰用相当冷的眼神看过来，他知道苏格兰有话要跟他说，就来了。</p>
他等着赤井玛丽的下文。</p>
赤井玛丽叹气，还是没能直说，毕竟有人不想说，她尊重那孩子的意愿。她只能隐晦地提醒：“你马上就要失去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了。”</p>
赤井秀一不为所动，反问：“我失去的还算少吗？”</p>
是啊，我们都失去了很多东西，所以剩下的才弥足珍贵。赤井玛丽说也是，你应该不会后悔吧？</p>
她那任性的大儿子，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p>
……</p>
酒店的房间。</p>
“黑泽？”</p>
诸伏景光从公安派来的人手里拿到临时公寓的钥匙、给黑泽的药、备用手机和两只猫，以及一些文件，他回到酒店的房间，本以为黑泽去洗澡了，但不是。</p>
黑泽阵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望着酒店的天花板，衣服没换，头发上的灰水在被子上晕染开点点污渍。</p>
房间里什么都没被动过，他从进来开始就躺在这里了。</p>
“黑泽！”</p>
诸伏景光的心揪了起来，连喊几次，黑泽阵才用手臂挡住了脸，说别吵，我有点累了。</p>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诸伏景光只听到几个音节，但还是理解了黑泽的意思。</p>
累了？</p>
我知道你很累！但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明明很讨厌身上被弄脏吧？你这样是不可能睡着的吧？我从东京到秋田找了一天一夜，是来看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吗？！</p>
诸伏景光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在燃烧，他强行拉开黑泽阵的手臂，看到银发少年回避了他的视线，忍不住问：</p>
“赤井秀一对你做了什么？！”</p>
“没什么。”</p>
被问的人没看他，也没看任何地方，黑泽阵听到他家小孩、不，应该说是苏格兰忽然提高的声音，又补充说跟赤井秀一没关系，是我记忆的问题。</p>
“黑泽阵！”</p>
诸伏景光攥住黑泽阵的衣领，把人从床上扯起来，他跟那双墨绿色的、几乎没有焦距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终于爆发：</p>
“跟他没关系？这话说出口你自己会信吗？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两天杳无音讯，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p>
有点联系的熟人？被放在家里的小孩？还是被划分到保护圈里不需要参与任何事的被保护者？</p>
黑泽，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不会生气、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老好人啊……</p>
“苏格兰。”</p>
“你应该叫我诸伏景光！”</p>
“……”</p>
“苏格兰只是我的一部分，诸伏景光才是我的名字！你凭什么自顾自地以为我恢复记忆就会变回苏格兰，就跟你毫无关系了？！”</p>
诸伏景光用颤抖的手重重把人摔回床上，声音也没那么稳。</p>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朝他的方向看来，诸伏景光知道黑泽向来不会安慰人，遇到这种场面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p>
他了解这个人，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让黑泽习惯自己的存在，可黑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们能有多久的未来。</p>
“别自以为是了，黑泽，你甩不开我的，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别想离开我。”</p>
他抛下话，转身就走。</p>
他去找赤井秀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