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p>
他看着波本，很想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前天还见过吗？”</p>
现在轮到降谷零打问号了：“那是昨天，黑泽同学。我去你家是因为把你和别人认错了。”</p>
黑泽阵：“……”</p>
你能把我和谁认错，我自己吗？我成替身了？波本，你很好，你真的很好。</p>
他踩在新干线座位的扶手上，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是谁？”</p>
降谷零想，黑泽阵看起来真的很像琴酒，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真的很像，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看他的眼神，但他终归不是。</p>
于是，组织的BOSS温柔且关切地说：“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很晚了，不是你应该出来——”</p>
黑泽阵没等他说完，就用力攥住了波本的衣领，俯身靠近组织看起来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的BOSS，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说：“我应该在哪？在水底吗？波本，是谁把你救出来的？！”</p>
降谷零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父亲？”</p>
黑泽阵：“……”</p>
他当时就应该把波本留在水底下，别救了！现在波本的脑回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p>
在眼前的少年变得更恼火之前，降谷零就伸手摸到了他的长发，很凉，就像朦胧的月光一样顺滑。</p>
黑泽阵看着他。</p>
终于，降谷零说：“你看，你不是他，如果我对他做这个动作，他一定会杀了我的。”</p>
黑泽阵冷笑一声，攥着衣领的手按上了降谷零的喉咙，说：“是，我现在就杀了你。”</p>
这次降谷零就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了。</p>
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卧底，在黑泽阵表现出攻击的意图时降谷零就做出了反应，两个人在列车座位的狭小空间里扭打在一起，凌晨时分也没人及时发现他们在新干线上斗殴。</p>
黑泽阵没带武器来，毕竟他是人畜无害的普通市民，降谷零也没有，毕竟他是调查案件的普通侦探。但对他们来说身体本身就是能杀人的武器，因此这场搏斗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得惊险万分。</p>
身体重重砸落地面的声音响起，降谷零发现这个少年比他想的还要难对付不少，从战斗经验来说，“黑泽阵”跟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这个概念完全不搭边。</p>
降谷零也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眼前的少年就会真的把他杀死，只是现在看来对方只是在气头上，并是不真的对他有杀意，而且也——</p>
“你受伤了。”</p>
降谷零想停止他们之间毫无意义的较量了。</p>
他发现银发的少年正在尽力避免肢体的长时间接触，但这在搏斗的过程中显然是无法避免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现在少年手臂上正有一片片宛如血色在表皮下沉积的、消不去的暗红色。</p>
黑泽阵的拳头在砸中降谷零之前就停下了，本来他应该给这人一拳的，但现在他打架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要不是波本还有点用处（重音），他也不会半夜跑出来找人。</p>
现在，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说：“你清醒点了吗，波本？你以为我怎么受的伤？”</p>
“但，”躺在地上的降谷零按住黑泽阵的拳头，说，“他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而且你身上……”</p>
他盯着黑泽阵的衣领看了一会儿，少年的身上几乎没有伤痕，就算有，也淡到看不清楚。</p>
黑泽阵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问题是打哪来的了，他晃晃拳头，示意波本放手，然后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那张照片。</p>
“看着。”</p>
并不算锋利的纸张在他手里也能算是凶器，黑泽阵用那张照片相当迅速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也落到降谷零身上。</p>
而就在降谷零的视线里，那道伤口内部的血肉正在缓慢填补、倾轧，多余的组织互相挤压，最终变成带着血水的碎肉一起坠落。</p>
不像是人类。</p>
黑泽阵把那张承载了他过去的照片一点点撕成碎片，说：“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别给我犯蠢了。”</p>
降谷零就看着那道刚划出来的伤口慢慢愈合，或许还要花十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但这不是人类伤口愈合的速度。</p>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原来你没死啊”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说了句：“你不是说你是普通人吗？”</p>
黑泽阵当场就把刚才收回的拳头砸了下去！</p>
幸好降谷零反应很快接住了，说你等等，我还有些事没搞清楚，如果你就是前天跟我在一起的人，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p>
黑泽阵理所当然地回答：“杀出来的。”</p>
他看了波本一眼，说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普通人，我没打算找你麻烦，但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了，回你的美国去。</p>
降谷零忽然说：“这里是我的日本。”</p>
黑泽阵皱眉。</p>
降谷零收回了手，现看黑泽阵的眼神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p>
黑泽阵想，他当然知道了，他还给波本放过不少次水，不过他对波本的真实身份确实并不了解，只是清楚他是哪里的卧底这一件事而已。</p>
他又想到从小侦探那里听到的属于波本的可能姓氏，就说：“我可不认识什么降谷先生。”</p>
降谷零：再这样下去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p>
“所以，”降谷零叹了口气，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对脸上相当明白地写着不耐烦的少年说，“你就是我前天在海洋馆遇到的人。”</p>
“不然呢。”</p>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