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赫并不知道苏易他们搬到了什么地方,当初准备借着“边缘时光”走红敲苏易他们涨房租,没想到,苏易他们干脆搬走了。这屋顶,有“边缘时光”的时候是网红地,“边缘时光”搬走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孙赫的心里很后悔没有把节奏把握好。 从最初想参一个干股,到后来涨房租,孙赫觉得自己是房东,苏易他们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毕竟,他们就是几个老赖,没想到,这伙人还真不识抬举,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苏易在搬走之前,请自己吃饭,当时孙赫以为苏易他们想通过请自己吃饭来协商涨房租的事,没想到,苏易就是单纯地请自己吃一顿饭而已,而且,居然有一个开着大g的樊总也不期而至,这让孙赫在苏易他们面前一点优越感都没了。自己那辆b200停在大g后面,简直就是弟弟,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不如当时直接就到地下停车场。 孙赫有点百无聊赖地从家里出来,却在小区门口撞见正从外面回来的老杨。 “孙总,这是要出去?”老杨看着孙赫,脸上却有一点极力想隐藏,却没有藏住的幸灾乐祸。 “哦,买点东西。”孙赫也不想和老杨扯,就随口应道。 “那个,孙总。上次我们见过的彭总,前两天在约我,还是那个事。要不,我们一起去?”老杨却停下来,一副要和孙赫长谈的样子。 “算球了。吃个饭都要跑单的老板,谈个锤子谈。”想起上次被老彭甩死耗子的事,孙赫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是请老苏,苏公子。老苏没去,人家还觉得我们是饮食诈骗犯呢。”老杨不以为是地说。 “请老苏你拉到我搞个锤子。”孙赫心里虽然有气,但还是停下来。自己也说不请出去,到底是想找老杨给个说法,还是对老杨说的老彭又在约饭有了兴趣。 “对了。我听说老苏他们搬走了?”老杨一边问一边掏出一包玉溪。 “敢不搬!老子就见不得这种人,港个锤子!”孙赫没说自己也找过苏易想参个干股,脸上却一脸的愤怒。 “就是嘛,还以为自己是英业集团的老总啊?这都成老赖了,有啥了不起的!”老杨附和着,跟着又说:“做个锤子自媒体,那个东西能还债?还是孙总你有车有房,那是真金白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杨这么一说,孙赫也就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到了小区门口。 “请问二位,孙赫是住在一单元五楼二号吗?”其中一个礼貌地问二人。 “你们找孙总啥事?”孙赫还没开口,老杨却先问。虽然老杨知道这两个人是城管局的,上次去领举报奖励的时候,就是这其中一个接待的。 “我们是城管局的,有一个通知要送给他。”问话的男人对老杨说,他也认出了老杨。 “啥通知?”孙赫虽然没说自己就是,但却感觉到这两人来不是啥好事。 “屋顶的建筑要拆,我们送最后的通知。” “拆?咋就要拆了?”老杨问。 “违建。已经通知过了。现在他如果不自行拆除,我们就安排人来拆。” “那,有赔偿吗?”孙赫问。 “赔偿?以为是拆迁呢,还赔偿,不罚款就不错了。”说话的那个男人也猜出了一点。 “上面还有租约,那这个租约违约的损失哪个给?”孙赫曾经也问过,听说租约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有租约?那首先得要合同时合法的,一个违建,签约出租本来就不具备合法性。对了,如果这样的话,有可能要把租金追缴了。”来的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看着孙赫说。他基本确定这个人就是孙赫。 “要不,你们把通知放门卫上吧。”老杨见谈到死胡同里,就开口给孙赫解围。 “这个通知需要本人签收。他要是不在,我们改个时间再来。”刚才问两人的那个男人说。 “你给我吧。我就是。”孙赫见这样,也只好自己出面。 “那,孙先生,请签个字。另外,还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来人把通知递给孙赫。 孙赫签收后,也没心思出去了。拿着通知转身上楼,都没有和老杨打个招呼。 老杨看着孙赫走进单元门,脸上的幸灾乐祸不再掩饰,对着地上吐了一口痰:港个锤子!不就一个破奔驰吗。 樊林在自己的办公室有些烦地连着抽了三支烟。 前不久李诚约樊林见面,让樊林准备五百万现金有急用。 樊林当时有点懵。按他和李诚的约定,每到年底的时候才会从当年的利润中分红给李诚,即使是李诚联系的业务也要等到年底才按比例提成。而现在还没到年底,也正是项目上用钱的时候。怎么李诚就要提现金,还是五百万。 “李哥,这怎么要这么多现金?”樊林问。 “其他的你不要多问。如果不是急用,我也不会让你现在提现金。”李诚却有点不耐烦。 “这,虽然账上的确还有点钱,但都已经有了安排。李哥,”樊林想如果现在把这笔钱提出来,项目上马上就有资金缺口,想让李诚缓一下或者少提一点。 “老樊,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年我们做的业务怎么来的,你心里也清楚。说得直接一点,都是花钱买来的。现在,有人盯上了这个事,能不能过这个坎,还得用钱来说事。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你自己也掂量一下。”李诚说完,也不打招呼,直接站起来走了,留下樊林在那里自己回神。 第二天李诚给樊林打电话,问准备好了没有。樊林说,现在只能提两百万,其他的他想办法再凑一下,但需要点时间。 李诚没在说什么,给了樊林一个账号,让樊林把钱转过去。樊林让财务办了,心里却堵得慌。 十多年前,樊林还带着几个农民工在工地上揽活,虽然也买了一辆国产的suv,但后备箱里却塞满了各种工具。 当时,一家公司接了银行的一个装修业务,樊林在这家公司下面分包了一个项目。这是樊林和李诚认识的机缘。 穿着银行职业装的李诚从办公室出来,陪着领导察看装修进度。 樊林正骑在一个木条搭成的梯子上安装吊顶的纸面石膏板。 总包公司虽然安排了现场管理,但这个现场管理早上十点过到工地,安排一下当天的工作,然后就不见了人影。除非是有甲方的人要来,否则,基本是十点钟还没到,十一点就已经走了。 “今天哪个带班?”李诚走进施工现场,先喊了一嗓子。 “领导,是我。”骑在木梯子上的樊林,认识李诚,却没说过话,李诚是这个项目的甲方代表,时不时要到工地来看看。 樊林从木梯子上下来,从满是污渍的迷彩服衣兜里掏出一包硬盒中华,迎着李诚小跑过去:“领导,今天有啥指示?” “领导在这。别乱喊。”李诚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领导好!”樊林赶紧把递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 给几个人把烟散了一圈,樊林叫过一个小伙子:“去,给几位领导买点水。” 李诚看着樊林吩咐人去买水,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动作,却让李诚心里一动,于是对樊林说:“你是在这带班的吧,以前好像是另外一个陈工。” “哦,是的,陈工今天有点事回公司要办,就让我带一下。领导你有事,直接给我安排就行。”樊林点着头说。 “你叫啥名字?”李诚看着樊林问。 “叫我小樊就行。”樊林说的时候,刚才的小伙子已经把水买了回来。樊林把双手递给李诚一行。 “哦,小樊。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李诚说完,陪着领导看完现场就回到了办公室。 不一会,樊林就到了李诚的办公室,没有再穿那套迷彩服,而是换上了放在车上的一套干净衣服。 看着换了衣服的樊林,李诚接过樊林递过来的烟说:“小樊,我们行里有些家具要换一下,你有做家具的朋友吗?” “有的有的。领导,你看需要换些啥?”樊林知道,这是李诚给自己业务。而且,这个业务,不属于总包范围。 要换的家具其实不算多,总共也就三万多块钱的家具。 当家具换完后,樊林给李诚打电话,请李诚出来一下。到了银行附近一个小路上,樊林把装着三千块钱的信封递给李诚。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樊林做事利落,而且很上道。于是,李诚开始给樊林介绍业务。 就这么磨合了大大半年时间,樊林和李诚终于结成了利益联盟,也就是说,樊林成了李诚的白手套。 直到樊林创办公司,李诚用一个樊林不认识的人作为股东,樊林和李诚的利益联盟便成了合法的合伙人。 有了李诚的加盟,樊林的公司在榕市的也算是日益壮大,直到今天,成为榕市颇有规模的一家建筑企业。 但后来,樊林渐渐感觉到李诚的控制欲太强。这家公司表面上自己是老板,而樊林自己却有一种傀儡的感觉,背后那根牵在李诚手里的线,已经让樊林越来越不自在。 这次,李诚要提五百万现金,还不告诉自己原因,这让樊林终于觉得已经无法忍受。 本以为通过这些年的努力,有了名车豪宅,也有了初具规模的企业,自己可以跻身榕市主流社会,可实际上,自己依然还是一颗被动的棋子。只不过换了一只拿棋子的手而已。 经过两个晚上的考虑,樊林决定“换叫”。“换叫”是榕市的麻将术语,就是在已经听牌后,重新换牌。既然改变不了棋子的命,那就换一只更有价值的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樊林认识到,名车豪宅,撑起的仅仅是面子,却打不开一个人的格局。 于是,樊林把目光放在了苏易身上,这就有了樊林到老小区找苏易,却正好在“停外面”碰到了正准备请孙赫的苏易。 吃过饭后,樊林和苏易散步,其实就是想对苏易说,希望苏易能和自己联手,回到建宇。樊林和苏易都没有提李诚,虽然他们之间是李诚牵的线。 “樊总,您是希望我到建宇做那一块?”苏易没有明确拒绝樊林,却问樊林希望自己做什么。 “苏总,我知道你不想动用那些关系去拿项目,你放心,绝不让你为难。”樊林在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要苏易到了建宇,哪怕他啥都不做,也能是一尊菩萨。 “樊总,我直言不讳地说,也许您觉得我去拿项目会很容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就拿棚改项目来说,估计李书记那里已经有不少人打招呼了,甚至省上或者京城的人。我可以说是真正的人微言轻,这不是我做作或者矫情,是事实。何况,我现在的情况,在榕市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如果您希望我去拿项目,恐怕我要让您失望。”苏易心里也考虑了樊林这么独自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为了“边缘时光”的影响。 “苏总,我这次请你回建宇,没有考虑再让你去跑项目。我想在公司成立一个文化产业部或者分公司,而这个部门或者分公司想请你来负责。”樊林也是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怎么跟苏易说。 “樊总是跨行业发展?”苏易倒没想到樊林有这样的打算。 “就看苏总嫌不嫌建宇庙小。”樊林停下脚步看着苏易。 “我回去跟我的团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借着‘边缘时光’现在的一点影响,再做进一步的发展。”苏易虽然心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却也没有马上答应樊林。因为苏易本来是准备主动和马达谈一次合作。 在整修房师傅的老宅的时候,苏易就开始琢磨,能不能有效地利用农村闲置的宅基地资源。一个以农村闲置宅基地为依托的构思在苏易的心里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