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下来,陪他一会儿……”秋庭桉之指尖,轻拂季祈永的面颊,犹如清风掠过幽谷,带着一抹不舍与缱绻。 昔日那白皙圆润的脸颊,如今惟余骨相,无半点血肉,唇亦干枯至极。 十五天,到底受了多大的罪,能让一个人消瘦至此。 “等他醒来,我就离开……好吗?”这话分明是说给季阳听,可秋庭桉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季祈永身上。 他欲再观其一眼,纵只是一眼,亦要将此深情与缱绻,深深刻印于心。 “唉…”季阳心中暗叹,此对苦命鸳鸯之命运,实乃令人惋惜。 “尚请尚书大人信守诺言,幺儿醒后,请自便离去。” “你的存在,如今只能增加他的苦楚。”季阳的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绝。 秋庭桉低垂着眼眸,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 待季阳和时序政出去,屋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好像很久……很久……秋庭桉都没这般安安静静的守着季祈永,看着少年的睡颜。 秋庭桉紧紧握起季祈永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过,将指尖置于自己唇畔,低声说着: “世间纷扰太多,太师和太子的担子,压的我们太沉、太久……” “等你好些,便辞了这尚书、太子之位,师父陪你走遍山河,游历四方可好……” “再不管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轻轻阖上季祈永的指尖,秋庭桉温柔轻抚着他的眉眼。 “爱人太累,以后便换我来爱你。” 秋庭桉忍不住俯身,轻吻季祈永之唇瓣,似要将所有深情与缱绻,皆融入此吻中。 不知是不是太过虚弱的关系,少年的气息很冷,冰得不像人,更像是冰雪做成的精致娃娃。 季祈永的梦境之中…… 有一片纯白的空间,连风都是冰冷的,没有四季变换,没有鸟语花香,甚至看不见天地的边界。 季祈永不知这是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四周像是在回忆他的一生,一点一滴的碎片,触手可及。 他越往前走,便越觉寒冷。 明明空旷无比,他却能感觉到身后有某个人,一直在跟随着他。 脚步声清脆、干净,敲击着季祈永的心,让他无法前行。 但每一步,他都必须往前进。 即便脚步越行越沉,越踩越痛。 屋外,季阳与时序政驻足于门槛之外,时序政目光转向季阳,缓缓言道: “永儿外伤虽重,然只需悉心调养,不出一月,便可康复如初。” “然其心脉之伤,非药物所能解,乃人世纷扰所致,或许需长久治疗,方能痊愈。” 季阳微微叹息,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待幺儿身体康复之日,吾将带他回归南湾。在本王封地之上,只要有本王在,便无人能欺辱于他。” 时序政点头,“一切凭大殿下做主。” 季阳侧头看着他,“小时大人和幺儿情谊深厚,可愿同往南湾?” 时序政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我自是愿意,只是不知永儿可否还愿接受我。” 季阳也是一段沉默,转而移了话题,“今日多谢小时大人,便请小时大人在府中住下,此番本王也有带医师过来。” “为方便以后……还请小时大人多传授些医术与他们。” “不敢当——只是交流探讨罢了。”时序政微微作揖,算是应允下来。 毕竟现下回去……裴书臣那里他也不好交代。 索性也应了季阳的邀请,“大殿下,时某还有一事想请求大殿下应允。” “您请说——” 季阳聪慧过人,于朝堂之上,仅凭数月便能笼络大部分人心。 时序政所欲言之事,他自然猜出大概。 无非关于秋庭桉能否留下来之事,其实若秋庭桉以尚书身份强压下来,他亦不得不答应。 只怕如今秋庭桉六神无主之样,也做不出什么事情,便也就给了时序政几分面子。 “罢了……只要他不耽误永儿恢复,本王自不会阻拦尚书大人的一片痴情。” 秋庭桉爱季祈永,众人皆知,可爱的方式不对,也是事实。 时序政再次行礼,“有劳大殿下了。” 两人客套一番,也就自行离去了。 病床之上,季祈永宛如困兽,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似乎挣扎于无形的枷锁之中。 额头上的汗珠,如同断线珍珠滚落,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秋庭桉见状,心中忧虑如狂潮般汹涌,生怕他出现其他并发症。 他急忙起身,唤来时序政与季阳。 时序政闻讯赶来,神色凝重,即刻为季祈永施针。 然而,季祈永却似在梦境中遭遇了极为可怕之物,神情扭曲,痛苦不堪。 前次有季辛在旁护持,时序政方能安然入梦。 但此刻,无人能在梦境之外护住季祈永的心脉,时序政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先用银针压制住病情。 但终不是长久之计—— 世间如今还有可以既懂医术,又能护住季祈永心脉之人,便是只有裴书臣。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