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毒…… 时日无多…… 裴阶的语气,听着云淡风轻,但眼里浓烈的情绪根本遮掩不了。 “不能陪殿下荣登大典,裴阶心中有愧。当日若是能心狠一些,也不会遭此暗算。” “你倒是大方,自己吃一堑,便要给本王长一智,是吗?”谢麟安冷笑。 裴阶低头沉默。 “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下毒之人,给你报仇,要不要?” “殿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既然殿下怪罪微臣自作主张,不如就让微臣自生自灭。至于下毒之人……” 啧! 一声嗤笑,谢麟安当真是恼了,想直接把人踹翻。 “装!继续装!本王看着你放走了苒儿,还能不知道你早就把人送到路上茶肆等着了!” “……”裴阶继续垂眸。 “谁能算计得过首辅大人。把人藏在苒儿身边,一旦有了牵绊,即便是本王找到她们,也至少会留人一条性命。” “……是微臣多虑了。”裴阶迟疑片刻,说道,“殿下放心,云姑娘会一路平安到西南。” “她当然会平安!” 谢麟安掷地有声,修长的指节在人额间戳了戳,正色道:“替本王守好京城,不得有任何差池!也别轻易死了,否则就让你的秋姑娘陪葬。” “……”裴阶无语。 思忖片刻,他妥协了。 “殿下若是要找云姑娘,微臣可以将路线图画出来。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不必了。你的地图,从一开始苒儿就不可能相信。呵……” 说完,谢麟安拂袖而去。 裴阶自然跟着起身要走。 但没能出浮岚院,就被一排暗卫拦下了。 “裴大人,殿下交代,要您守灵到五七。请随属下到花厅。” 裴阶冷着脸,压着嘴角,跟了上去。 …… 此时,京城外的十里亭。 飞驰的骏马在三岔路口,倏地被扯住缰绳,发出一声不小的嘶鸣。 “吁——” 云苒趴在马背上,安抚着狂奔了半夜的马儿,一下一下捋着鬃毛。 “乖一点,我们不能去那里,从后面绕过去吧。到了前头的镇上,挑最好的客栈,给你吃上好的草料。” 她轻轻拍着,眼眸听着前头的茶肆。 深更半夜,外头休整的马儿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裴阶究竟是安排了多少人在路上接应。 又是否……当真是接应呢! 对于裴阶命不久矣,又一心想要辅佐谢麟安上位,不惜帮她死遁逃离的做法。 云苒不能说完全不信。 只是,还有更稳妥的办法,不是吗? 她离了京城,前往西南,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无人能预料。 天灾,人祸…… 只要摊上一条,一命呜呼,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了。 思忖片刻,她牵着缰绳,寻着挑岔路,往前头的镇子骑去。 等找到落脚点,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她依旧是一身书童的男装打扮,保险起见,蒙了面纱,要了一间厢房,让人将餐食送进房中,马儿也带去喂草。 客栈老板长得憨厚,看她风尘仆仆,颇为好心地安排了靠里侧的房间。 “这位小哥,连夜赶路,可得休息好了。这间房僻静,被子一蒙,能睡个天昏地暗!” “……嗯。” 云苒知道自己的声线娇软,不敢多言,怕被看出了女儿身,故意含糊其辞。 客栈老板殷勤地替她带路,很快就给她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夜宵简单。明日小哥可以试试店里的招牌菜……” “嗯!” 云苒再次点头谢过。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仔仔细细将屋里的窗户也都上了栓。 整个厢房密不透风,才敢坐到桌前。 在随身的包袱中,翻找出一根银针,戳进汤里。 试了片刻……依旧光亮洁白。 她松了一口气。 法子是青九教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不容易避开裴阶安排的茶肆,她可不想小命仍旧丢在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 拿起筷子。 “嘶……” 禁不住惊呼。 低头一看,她的一双纤嫩手,掌心里密密麻麻都是被缰绳磨出的血痕。 之前情绪紧张,没有注意。 骑马时,缰绳拽得太紧了。 以往骑马射箭,练得再勤快,也不会弄成这般。 一时间,她心里怅然,平日的小打小闹和真正上了战场,果然不同。 桌上的面碗有些凉了。 她的肚子也发出一阵咕噜噜的低鸣。 咽了一口唾沫。 拿起筷子,吃得狼吞虎咽。 简单的阳春面,面条细软,汤头鲜靓可口,清清爽爽的细碎葱花带着咸香,入喉一瞬间,云苒禁不住眯起了眼眸。 太香了! 过于专心吃面,她一点都没有发现屋外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贼眉鼠眼的店小二,边搓着手边凑到门框边,用心听着。 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终于在客栈老板蹑手蹑脚走过来时,里头哐当发出一阵响。 “成了!” 店小二眉毛一翘,豆点大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客栈老板摸摸下巴,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有点脑子,但不多。” 他闷哼一声,打开隔壁的厢房,没有点蜡烛,径直走到靠墙的衣柜,轻轻一拉,出现一道暗门。 门打开,里面就透着云苒屋里的光。 再一看。 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抓着阳春面的筷子呢! “掌柜的!还真是个姑娘!您眼睛真毒哎!” 店小二冲上前,一把揪掉了云苒头顶的帽子,如瀑的青丝瞬间洒落…… 客栈老板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云苒,冷哼道:“这么细皮嫩肉的,小手儿都能被马缰绳给磨破!呵呵,就算不是女的,卖去当个小倌也不错!” “掌柜的就是厉害!” “去,把人抬到床上。先验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