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里当啷一阵乱响。陈小菊像根木头一样僵直地趴着, 哼也?没哼。蒋千户道：“人怕是不行了。前天陆指挥瞧她可怜, 跟我们示意手下留情来着。兄弟们心?领神会，没出力。打了几下, 偏巧陈公公在宫里瞧的?多了, 看得出没用心?打, 又冲着我们骂了一顿。打完了这顿板子, 就吐了血，人事不省了。今天一看, 送进去?的?饭也?没吃，人发了高热。”</p>
卢玉贞发起抖来，自己取了油灯照着小菊，只?见她从背部以下，溃烂得不成样子，伤口里的?肉往外翻着，流的?不知?道是血还?是脓水。</p>
她的?手抖得越发厉害，连带墙上的?影子都跟着乱晃起来。蒋千户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p>
她咬着牙道：“不大好。怎么……早不叫我。”</p>
蒋千户往外头瞧了一眼：“陆指挥有?些犹豫，他想着陈公公在这里，万一见了你，又往方大人身上赖。陈公公这两天脾气不好，疑神疑鬼的?，少招惹为妙。”</p>
卢玉贞嗯了一声，小声道：“谢谢了。我看要给?她脱衣裳，怕你在这不方便。”</p>
蒋千户点点头：“你慢慢弄就是。陆指挥晚上进宫了，有?什么事，到我值房说?去?。”</p>
他刚出门，卢玉贞的?眼泪立即流下来。她用袖子擦了擦，俯身将小菊的?衣服解开。伤口和着血水，将布料粘住了，一时脱不下来。她叹了口气，取了剪刀一一剪开，又使了点力气，将粘连处用刀尖挑开。</p>
小菊猛然抖了一下。卢玉贞小声在她耳边道：“别怕。”就取了纱布，沾着药水，给?她身体上下细细地擦了一遍，又取出三棱针来在她大椎和合谷穴处用了热针。</p>
她去?摸小菊的?额头，仍是烧的?烫手，心?如?刀割一般，只?得死命忍住眼泪，用针尖挑开她指尖的?十宣穴，挤了几粒黑血珠出来，便挤不动了。</p>
小菊突然闷闷地哼了一声，她又惊又喜，问道：“疼不疼？”</p>
又没有?回应了。卢玉贞给?她把了脉，见脉搏虽弱，跳的?却极快，心?里越发沉重。她坐着想了想，将两盏油灯挪近了些，又取出刮刀来，将伤口处的?腐肉慢慢割除，挤出腥臭的?脓血，用纱布敷上。</p>
忙了小半夜，热气似乎退了些。小菊轻轻呻/吟了几下，她慌忙俯下身去?，在小菊耳边叫道：“孩子，醒醒。”</p>
小菊极缓慢地睁开眼睛。她着急地问道：“小菊，能看见我吗？”</p>
小菊的?眼神呆呆地凝滞在她脸上。卢玉贞心?里酸涩之极，险些发不出声音，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我是方谨的?干娘。”</p>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卢玉贞贴在她嘴边，才听?得出她在说?什么：“我……快死了，别……告诉他。”</p>
卢玉贞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凉。她握住她细瘦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你得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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