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小分队穿越如懿传

第12章 灾厄

皇帝明令为其他妃嫔分发麦冬时绕过延禧宫,又降旨斥责李玉,将帝妃失和摆到明面上。 流言传了几日,当秦立终于再次现身,手下太监正向他请示月例发放的事情。秦立心道皇上的意思也是规矩,于是心安理得地准备从娴妃的份例里抠边边角角中饱私囊。 延禧宫的日子更难过了。 如懿只是整日闷着刺绣,或是坐在门口发呆。 秦立开始还只是给成色差的料子,再发料子和其他物事,已经开始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糊窗户的软烟罗、做里衣的纱、棉布,各色陈设,都有些次的掺在里头,只是不翻开看不出来罢了。只有送到小厨房的菜蔬瓜果,做不得手脚,才好一些。 如懿如今失势,秦立又做得隐蔽,纵然知道内务府克扣,延禧宫的人也不敢嚷出来。 皇后匀出来的那些衣料本来也不多,如懿留了一匹好的给她和海兰做了新鞋的鞋面和帕子,剩的惢心先让给菱枝等年纪大些的宫女一人裁了两身衣裳。其他人看着延禧宫捉襟见肘如此,又想到如今形势,便觉得延禧宫败相尽显。 尤其是小福子,家中贫困,又有许多兄弟姐妹,他和他哥哥都进宫当太监,可见家中困窘,如今却是自己都前途未卜,更别说养着一大家子人。 金玉妍适时释放善意,给了小福子些许银钱,小福子立即感激涕零,悄悄地做了金玉妍的暗桩。 其余人也四处找关系、塞钱,只盼着离了延禧宫,到别处当差,平日伺候也渐渐偷懒耍滑起来。 惢心性子软,本就不大有威严,何况两位主子里,如懿比陀螺还惫懒,抽都抽不转,海兰有虐待宫人被贬的先例,也不能让人信服。 因此延禧宫里,一派混乱景象。 惢心看看镜中穿着旧衣的自己,拿出那支秦立给的钗,那日领了份例回报了此事,如懿只是淡淡微笑说可以收,惢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这支钗子,代表内务府虽然一时敷衍,最终还需要巴结延禧宫,收下它就能撑起一份可悲的体面来。 她叹了口气,插上钗子,去如懿身边伺候。 如懿摇着扇子,叹道:“原是我鲁莽,连累了你们。” 惢心摇摇头。 如懿又问:“大阿哥那儿呢?” 惢心道:“主儿心疼大阿哥,奴婢听您的吩咐,悄悄送些吃食去,只是一次不防碰上长春宫的明玉姑姑也去给阿哥们送点心,之后皇后娘娘那儿就知道了,吩咐奴婢说既然是娴妃待大阿哥的一片心意,就不必悄悄地送了,直接送到大阿哥身边新来的嬷嬷手上就是。” 如懿有些责备之意:“怎么如此不小心?” 惢心也不知道悄悄送和光明正大给有什么区别,只得跪下道:“是奴婢无能。” 如懿摆手让她起来,问道:“大阿哥如今的嬷嬷,还有太监们,伺候得可尽心?” 惢心道:“奴婢看着,至少不曾像李嬷嬷一般怠慢。吃食上,皇后娘娘常常看顾着,高贵妃也会送些糕点过去,只是大阿哥这个年纪正是皮的时候,又学骑射,虽衣裳换洗得勤,袖口、下摆还是时不时有脏污。” 如懿道:“皇后顾着面上好看,贵妃也是存了收养大阿哥的心思。他额娘不在,奴才们终归是不尽心的,大阿哥也是可怜。”又让她附耳过来,悄悄说了几句。 惢心听了这几句,却是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跪下叩首道:“主儿,奴婢实在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主儿!” 如懿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的惢心违抗了自己的意思。 她心中气苦,嘟嘴道:“你出去跪着。” 惢心依言出去跪着,让其他宫人看到,都道娴主儿混到这份上了,还拿手下人立威呢? 因此更是心中生怨,伺候不精心,延禧宫里样样不周全,连宫墙角落生出杂草,小太监都偷懒不去拔,虽不是秋日,却生出衰草枯杨的凄凉来。 高曦月、嘉贵人等乐得看延禧宫的笑话,阿箬也高兴得每顿多进了一碗黄米饭,又想到若是自己没能成为常在,只怕如今也是熬着,倒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给惢心偷偷送去一盒药膏。 如懿一概不管,只是绣花,做糕点。 苏绿筠倒是可怜如懿,想着有机会劝解皇帝一番。 这一日皇帝太庙祭祀完毕,又与容音一同去了撷芳殿探视几位皇子,见永璜读书勤奋,永琏也表示自己进了上书房必得好好读书,颇有些欣慰,只是三阿哥永璋一岁多,仍不大会说话,就有些不高兴。 容音劝道:“小孩子有说话早的,也有说话晚的,璟瑟两岁才会说话,现在不也整天有说不完的话?” 皇帝这才面色好些,又由永璋想到纯嫔,想想自己也是许久未见她了,于是道:“朕去看看纯嫔。” 众人行礼送皇帝离去。见皇帝离开,永璜悄悄拉了拉容音的衣袖,小声道:“皇额娘,儿子有事要向您禀告。”说着还拿眼睛看看四周众人。 容音心想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但见永璜似乎面有惧色,便带着永璜去了内殿,屏退了太监嬷嬷们。 永璜见四下无人,才从袖口中掏出一条布满油污的带状丝绢,看着像是从一匹素绢上撕下的一条,上面还绣了字。 容音接过一看,顿时大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钟粹宫中,皇帝正百无聊赖地拨动自鸣钟,纯嫔奉上一盒杏干:“皇上尝尝,这是永平黄庄上送来的杏子,最生津止渴了。” 皇帝尝了一块,觉得颇酸。 苏绿筠试探着问:“娴妃倒是爱吃酸的……” 皇帝立刻不耐烦道:“你要是想给娴妃送杏干就自己送,不必告诉朕。” 接着起身道:“去见过永璋了吗?永璋这孩子,天资不足,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 纯嫔惶恐地拉住皇帝的衣袖:“皇上,永璋他还小呢,会变聪明的。” 皇帝叹了口气:“虽然皇后说孩子说话晚也属平常,又说璟瑟当年说话也晚,可璟瑟是公主,学得慢也就罢了,永璋是阿哥,如此平庸,怎么行呢?你得空去瞧瞧他吧,朕回养心殿了。” 苏绿筠送皇上离开,想想皇上的话,不免觉得有些难过,喃喃道:“皇上半点也不疼爱永璋……” 身边大宫女可心劝道:“主儿提了娴妃皇上才恼了的,说的都是气话。再说了皇上为三阿哥忧心,不正是因为看重三阿哥?” 苏绿筠这才平复心绪,道:“我也是瞧着她可怜。” 可心道:“娴妃虽不知怎么得罪皇上,可她实在把皇上得罪大发了,您呐,还是别开口了。且今儿听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已经替三阿哥转圜了,皇后娘娘罚过娴妃宫里的海答应,娴妃之前还不收皇后娘娘拨过去的宫女,您帮娴妃说话,万一皇后娘娘知道了不高兴,下回可不一定帮三阿哥!” 苏绿筠迟疑道:“皇后娘娘素来温和,应该不至于吧。” 可心道:“皇后娘娘平日里是好脾气,可她家世高,皇上又看重,如今声威日隆,连太后都压过去了,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就是为着三阿哥,也实在没必要多惹麻烦。” 苏绿筠这才道:“你说得有理。改日还是带些礼物,去长春宫坐坐,希望皇后娘娘能多为三阿哥美言几句。” 皇帝出得钟粹宫,璎珞迎面走来,道皇后娘娘有急事相商,请皇上即刻摆驾撷芳殿。 他进了撷芳殿,皇后带着永璜给他见礼,底下站着一排伺候大阿哥的嬷嬷太监,桌上摆着一盘山药糕,其中一块被掰成两半,皇后面色凝重地递给他一条沾了油渍的绢带。 带子上绣了几个字,是写给永璜的,说既然他身边的奴才伺候不尽心,就故意在手上碰出伤痕,就能引得皇上注意,让皇上为他主持公道。 皇帝看完,当即暴怒,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用手指着一排宫人咆哮:“谁?谁敢教唆皇嗣自伤!” 众宫人都跪下叩头:“皇上息怒!”容音也跪下道:“涉及皇嗣,事体重大,臣妾不敢自专,恳请皇上下旨详察!” 皇帝烦躁地捏捏眉心:“此事,朕要亲自问清楚。这是哪里得来的?” 永璜少见皇阿玛发这么大的火,战战兢兢道:“这是儿子吃山药糕时,发现包在山药糕里头的。” 皇帝又问:“这山药糕又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混在里头?” 伺候永璜的嬷嬷道:“这,这山药糕不是御茶膳房的,是延禧宫派人送来的。各宫娘娘常常往撷芳殿送吃食,谁送了什么,奴婢这里都是记着的。”说着膝行上前,掏出一小册子呈递上去。 气运之子?容音、明玉、璎珞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皇上面若寒霜,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位美人,旁边是密密麻麻的诗句。容音细细看去,似乎是吴梅村的陈圆圆诗。 皇帝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看了看帕子,又转头看了看丝绢,脸色越发难看。 “山药糕……她当年从潜邸跑出来,给朕带过这种糕点。朕要亲自去问问她。摆驾延禧宫。”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皇帝话音未落,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一道惊雷劈下,正劈在撷芳殿一角,震下一片瓦来。 众人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脚下仿佛都在震动。 而永璜,仿佛突然被一道无形力量拉住左手,拽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接着以半趴在地上的姿态被那股力量往殿外拖去。 众人被这变故惊住,还是璎珞和进忠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朝被往外拖的永璜冲去。 永璜吓得右手胡乱抓着,摸到门槛后立刻死死抓住,可那股力量并未就此放弃,还是狠命拉着永璜的左手,将永璜的身体拽得凌空腾起! 只是几秒功夫,在巨大的拖力下永璜的右手就坚持不住松开,好在就在璎珞抓住了这几秒的空档,在永璜右手松开的瞬间扑上来将永璜抱在怀中! 而进忠也冲到另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不断被拖拽的永璜。 永璜的身体被那股力量拽向殿门外的柱子,而两人一拉一挡,形成缓冲,进忠感到永璜的身体在那股力量的拖拽下顶着自己的胸膛不断往后推,直到自己后背重重撞上殿外的柱子,才终于停下。 他在一阵剧烈疼痛过后勉强睁开眼,却看见,永璜的左手似乎被甩开般,撞在柱子上。 “啊!”永璜痛叫一声,左手被撞红了一片。 “快传太医!”容音也跟着冲出来,惊恐道。 她快步上前扶起璎珞,关切问道:“没事吧!” 璎珞喘着粗气,摇摇头。 这就是灾厄吗? 齐汝很快赶来,将已经昏迷的永璜抬进殿内医治。 皇帝呆坐殿内,容音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严令封锁消息,让萨满太太过来做法驱邪,又在容音的搀扶下去看望永璜。 宫门外,进忠坐在地上,刚才那一下撞得太疼了,他还没缓过来。 璎珞向他走来,关切地问要不要找人扶他起来。 他向璎珞勉强一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璎珞看懂了。 我,愿意,参与,你的,计划。 进忠虽然受伤,但脑子却未受影响,相反,也许是方才过于紧张,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将许多纠结的思绪理清了。 璎珞提出的计划虽险,但进忠这几日通过自己在皇帝身边的见闻,以及买通的延禧宫的消息,拼凑出了延禧宫中事大概经过,暗暗叹服于幕后作手之人的手段。 因势利导、潜移默化,用几匹绢、一番对《狸猫换太子》的品评,既给皇上留了好印象,又让娴妃难以翻身,还委婉地皇上的心事提供了解决方法,可谓一箭三雕。 最妙的是,一切看起来浑然天成,几乎没有故意设计的痕迹,娴妃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又要故作清高又要当缩头乌龟的性格,一时失宠就不愿出门让人看笑话,又不知道替自己争取,只知道克扣自己的宫人,导致消息闭塞,进而行差踏错。 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因素,还不着痕迹,此人是个高手。 他之前就猜皇后娘娘这种公道仁厚、循规蹈矩之人,未必有如此手段,而这位皇后最为看重的璎珞姑娘才是床头捉刀人,而今天璎珞反应之迅速、出手之果决、心智之悍勇,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本来是想排除风险,才不愿冒更大风险,才一直犹豫不决,可如今王钦遭贬,李玉被责,正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而且这诡异事情一出,接下来王钦因为什么意外出个大错也显得顺理成章,使人不会那么容易往陷害上想。 又有璎珞这样既有奇谋又敢想敢做、出手果断、与自己也颇有默契的人配合自己,冒险一试,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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